张老樵不明白,可是宋应星懂,但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做人的基本素养。
宋应星一边看着《银瓶梅》,一边听着张老樵和书摊老板对话,他实在是听不进去了,起身说道:“樵老,我们走!”
“不买了?”张老樵问道。
宋应星在耳边把这书摊老板的扯淡之处,跟张老樵低语了一番。
“难怪看的人多,一个买的人都没有。”张老樵跟宋应星耳语道,“原来是个骗子。”
这书摊老板一见宋应星要拉着张老樵走,连忙说道:“二位真不买了?到时候看我中了状元可别眼红!”
宋应星停下来问道:“哦?这位老兄能中状元?敢问高姓大名?”
“在下不才,正是这开天辟地第一书,《银瓶梅》的作者,钱千秋。”书摊老板趾高气扬地答道,“我看这位兄台看了这《银瓶梅》半天了,想必也想结识作者了吧?要看此公,就在眼前!”
见过不要脸的,可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的,别说是宋应星第一次见到,就是平时自吹自擂的张老樵,也是第一次得见。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这人可真够自以为是的了!”张老樵此刻手里要是有一把瓜子皮,能撇到这钱千秋的脸上。
“樵老,您低头找什么呢?”宋应星看张老樵低着头四处撒摸,不解地问道。
“找板砖。这厮也太不来呆了!”张老樵气着说道,“这火烧得真是干净,要是有一块板砖,我都能捡起来花了丫的!”
看来张老樵是真生气了,一个陕西人,生生被逼出了一口纯正的北京腔。
这张老樵真是可爱。
宋应星笑了,冲着钱千秋一拱手,违心说道:“老兄的《银瓶梅》写得确实不错,不愧是开天辟地第一书。既然老兄如此有信心在今年春闱之中脱颖而出,那么愚弟就提前祝贺了。到时候老兄真中了状元,可别忘了在下。”
说完,宋应星头也不回地就拉着张老樵离开了书摊。
钱千秋听到宋应星如此说,嘴角微扬,面容中展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钱千秋在人群中,登上了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高声地冲着人群喊道:“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十年寒窗苦读,不如一朝鲫鱼跃龙门!常言说得好,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腐儒,你怎么不去买那个叫钱千秋人的书?买了他的书,再买他提供的关节字眼,今年你没准就发达了。”走远后,张老樵向宋应星问道。
“樵老,此言差矣!”宋应星答道,“我刚才看书的时候,其实也在想您说的话。”
“我说的话?我说的话多了,哪句?”
“您说,这人胆子不小,居然当街许诺,看来不是个骗子,就是个傻子。”宋应星答道,“我看此人别管书写得怎么样,但能写书,显然不像是个傻子。不是傻子,那就一定是个骗子了。不过,这个骗子既然不是傻子,那么当街叫卖关节字眼,他就不怕此事被传扬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