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天给不了我这个命啊!”秦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又将希冀的眼神投向秦刚,“当然老天却同时给了我太多从来不敢想到的东西,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我把这秦家当家人给了你,你能向我保证当好这个家吗?”
秦刚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态,他看着秦福,自己的嘴巴张了张,想多说几句,却又不知更适合说什么,只能简单地点头吐了两个字:“我能!”
“那就好啦!”秦福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欣慰地说道,“小妹从小就喜欢你,崇拜你,现在更不用说了。我走了后,长兄为父,你得好好地待她,为她找一个可靠的夫婿,让她不枉一直叫着你大哥。”
“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您也是我的嗲嗲!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秦刚忍不住泪如雨下,他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向前挪动了两步,距离秦福更近了一些后,坚定地说,“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但是嗲嗲您相信人死后有转世吗?您相信转世之人一定是与托生之家有着前世的因缘机遇吗?”
秦福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他那苍白褶皱的脸上多了一丝似乎要看破天机般的兴奋,却是不自觉地冲着秦刚点了点头。
“可能有的人,是在离开母体呱呱落地的一刹那转世投胎而来,而我却是在落水求生的那一刻才来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定是上天安排我来成为您的儿子,成为盼兮的大哥,成为咱们秦家的这根支柱,是不是?”秦刚知道他是无法向眼前的这位老人解释什么是穿越,什么是他到来前的二十一世纪。但是他现在所解释的这种转世托生的说法,显然更加能够让这位老人相信与安心。
“我不知前世曾受过您什么样的恩惠,但是我却分明地感受到今生您给予刚儿最好的父爱;我也不知前世与秦家有过什么样的机缘,但是我却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身上的这份秦家血脉。所以,嗲嗲,您尽可放心,我就是您的刚儿,也是这秦家的刚儿!”
“哎!刚儿,你快起来,让嗲嗲我抱一抱!”秦福伸出抖颤的双手。
秦刚抬腿站起,两步走至床前,想要再跪下来,却是被秦福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起,抱入怀中,像是终于释尽了心里所有的担忧与疑惑一般,紧紧地拥着他。
很快,秦刚便感觉父亲似乎用尽了力气有些脱力一般,他赶紧安抚老人,并扶着他放松躺下,嘱咐他切莫过于激动。
但是,秦福却是摇摇头说:“无妨,今天我的精神不错,你去我的床尾,那里靠里的地方,有一个暗格,你把那里的一只盒子掏出来。”
秦刚便依其言找到了那只盒子。
秦福接过来,轻轻地打开它,里面却是一些金银首饰以及一叠银票,老人有点自嘲地笑着说道:“这些都是这些年你陆续让人带给我的体己钱,还有我城里那铺子里赚来的一点点积蓄。你莫怪嗲嗲我偏心,我是知道你不缺钱的,所以这些便都是我给盼姐攒下的嫁妆钱。”
秦刚眼睛又湿了,原本这几年,他想着给父亲捎去的这些钱,却又被他一文一文地攒在了这里,说到底,还是出于对他的不放心,以及对于盼兮将来的各种担心。
“现在嘛,刚才也说了,我走了后,便是长兄为父,这些就交在你手上,盼姐接下来的事,就都拜托你了!”
“嗲嗲!”
“好啦好啦!你去把盼姐叫进来吧!我也得跟她说几句话。”老人突然拍了拍秦刚的肩膀,慈祥地吩咐道。
秦刚擦好了眼泪,便出了门,将在门外一直担心着的盼兮叫了进来。
老人此时的气力已经不多,便叫了女儿凑在自己的身前,轻轻地对着她进行叮嘱。
盼兮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地抹起了眼泪,然后又被老父亲不住地劝止住。
待得与盼兮讲了许多话后,老人终于疲惫了,并在盼兮的安慰下,慢慢地睡下了。
之后秦刚便拉着盼兮轻轻地退出了房间,那边却是秦婉过来,说是今夜由她在外屋值守,并让他俩早些各自去休息。
三天后,或许是真正地放下了心思,秦福在又一次地昏迷之后,再也没能够醒来。
秦宅发丧,应该是高邮城这些天最大的事情了,并非因为秦福有多重要,而是因为如今秦刚的地位摆在那里。
秦刚也并非刻意要大办,只是一切依着秦规、谈建等人,按照当地习俗操办。
好在秦规之前便有准备,如今的秦宅甚是宽敞,正厅便设成了灵堂,宅内宅外都挂起了白色的帷帐,并换上白灯笼。
保长王麻子很有是出力,立即拉着主要的街坊一起帮忙,借着临街的路面也临时搭起了白色的灵棚。
秦家的这场丧事,高邮地面上的所有知名官员士人都必然会来吊丧,随行的车马人员,都得要有可以安排停放的地方。
好在秦福为人本份,儿子做了高官,家里又屡受圣恩,却从不霸凌乡邻,谁家有个什么事,也都乐于帮忙。关于他的丧事,邻里街坊也并非慑于秦刚的官威,而是多出于自愿帮忙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