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瞄了他一眼,没出声,但勤非被这一眼一看,浑身的皮立马就捏紧了,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多么不合时宜,立即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师叔莫要怪罪。”
“忘禅大师!”管家拿着什么东西从后厅里奔过来,一脸难堪之色,“大师如今俗事未了,想来必不会回鸿鹄寺,可这偌大的京城,大师又打算住在何处呢?小的听说是将军惹了您,倒不如小的替将军给您道个歉,您安心在此处住着,总比在外面住着舒服些……”
忘禅往他身后看,不远处景伏城正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来回边走边看。
看似连头都没抬一下,但没他的默许,管家哪敢来跑这一遭。
忘禅是下了决心要出靖王府的,之前只是一直觉得景伏城、景伏远不同意,如今有次契机,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决不退让。
毕竟赶人的话是景伏城亲口说出来的。
“此言差矣,出家人本不该贪图荣华富贵、安逸享受。”忘禅行了个合十礼,“靖王府本就容易让贫僧及徒儿惰性渐增,贫僧早已有搬出靖王府的想法了,倒不如借此机会付诸实际。管家不必替贫僧操心,天下偌大,总有去处,纵使住所流离,但锻炼心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忘禅微微弯腰:“多谢您多日照顾。”
“忘禅大师……”管家还想再劝,忘禅已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管家只好抹着汗回头去找景伏城,将那些话全部如数转告。
景伏城黑着脸,“撕拉”一声,那本被他装模作样看了好久的书也被扯成了两半,稀里哗啦,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糟糕。
“好,住!让他去住!我看他这住惯了绸缎如锦的人,如何去习惯那粗布麻衣!”景伏城虽嘴上不饶人,眼神却依然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底尽是不舍。
马车悠悠在城南的一处小院儿停下。
地方不大,但足够遮风挡雨。由于年久未有人居住,连门上都布满了蛛网,看上去和城隍庙倒是没什么两样。不过收拾干净了,在忘禅看来倒也很是不错了。
这院子是从前秦持玉的产业,忘禅出家后便闲置不管了,有很多年老失修的地方,三人刚一进去,便发现屋顶破了个大洞,还需修葺。
这一路,忘禅都一言不发,此刻才开始吩咐勤亦和勤非两人打扫房间,忘禅也一捞长袖开始干活。
等东西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已是傍晚。勤亦方才出去买的几个馒头,一份青菜摆在桌上,与前段时日换着花样做出来的什么翡翠豆腐汤、金针玉蘑菇有着天壤之别,看上去便觉得难以下噎,跟吃糠咽菜似的。
勤非难免嘟囔:“唉,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如此,忘禅终是搁了筷子,脸色微沉了几分:“勤非,右侧小隔间我已放好蒲团,今日晚膳你别用了,跪跪佛祖,好好自省一番。你师父没来得及教你的,我这个师叔越俎代庖一番,总要让你晓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
勤非捏着筷子道:“我说的是实话,怎还不让人讲了?”
“你若想还俗,我却是定不了的。”忘禅盯着碗中碎粥,道,“待你师父出了关,你再亲口告知他。在此之前,出家人的规矩你得守,静心清心,戒骄戒躁,四大皆空,这几个字,你得刻在你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