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赖问两个同伙:“钱呢?”
“花了,这酒、这肉就是……”
曹小海火了:“娘的,说得轻巧,‘花了’!那就到派出所去交代吧!”
大赖有过前科,知道去了派出所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便向那两个同伙吼道:“拿来!全拿出来!”
那两个家伙马上从裤裆里掏出一个钱包和一沓票子:“今儿个风不顺着哩,俺们认倒霉还不行?”
米颂说:“刘和,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走你的阳光道,他走他的独木桥,算了!”
刘和接过钱包和票子说:“这钱包大概是巧巧娘的,这沓票子不光是云云的吧?你们得跟着俺们当面还给失主,不然,钱数不对了,怎办?”
米颂知道大赖他们不敢面对失主,便说:“这么多人,那能找着哩?”
刘和说:“那就留下姓名再走!”
米颂说:“他们是见口村人,这个叫大赖,这个叫二皮,这个叫三条。有啥事找俺就行了!”
(2)四月十八日,青峰寺长老了缘应邀,领着几个徒儿莅临昂首村,大觉寺了空师太也应约带着三个徒弟提前到达。他们在奶奶庙会上,借关帝庙,作了一次祈福大法会,观者如潮,轰动整个昂首镇。了缘长老银髯白眉,飘飘洒洒,面颊清癯,瘦骨嶙峋,步履蹒跚,几乎连披一件袈裟都难以承受,他是强打精神在为自己的崇高信仰奋斗献身。
了空师太却是红光满面,神清气朗,真像个超凡脱俗的世外游仙。她请师兄了缘趺坐在中央蒲团上,自己领着智觉、慧觉、印觉、常觉、妙修、妙悟、妙贞等小一辈僧尼敲着木鱼款款而行,转着圈儿,拉长声儿,在大殿上咏诵经文。一群善男信女双手合十,跟在后面哼唱着阿弥陀佛,那抑扬顿挫的韵律,忽高忽低,若隐若现,如高山之流云,似峡谷之飞泉,吸引来很多好奇的观众。在那种缥缈的天籁声中,那些前来降香的人们,振奋不已,心灵仿佛得到净化、升华,此时不为,更待何时?一个个虔诚地把手伸进自己的腰包,争前恐后地把钱和贡品送到古文秀、赵归唐手里。古文秀一边登记布施者姓名,一边大声报着数字:“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三百元!伍佰元!一千元!……”赵归唐喜不自禁,一边收拾贡品,一边打着稽首,不住口地念叨:“奶奶姥家保佑您,福寿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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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秀接到一位陌生人塞到手里的一沓票子,那位善人不让登记自己的名字,说道:“恭敬神祗在,何必留姓名?”抿嘴一笑,扬长而去。古文秀拍拍额头,大声宣读:“无名氏捐香油钱壹仟元整!”赵归唐激动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刀子嘴李煌见赵归唐那僧不僧俗不俗的滑稽样儿实在好笑,便调侃道:“二善人,你也太呆板了!应该学学西藏人的礼法,那才好哩!”
赵归唐问:“啥礼法?”李煌学着西藏人行礼的动作,两臂张开,身体前倾,单膝下蹲,屁股撅起,一只手拍胸,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八叉开(巴扎嗨)!”
二善人面带愠色喝道:“刀子嘴,开玩笑不看场合,不怕佛爷怪罪,把你的舌头割了!”
不开壶说:“俺还是头一次听这玩意儿哩,怪不得人们说猫球吩经哩,听了半天,不知道嗡嗡了些啥?”
醉驴儿说:“连这也听不懂,不就是‘阿弥陀佛,豆馅馍馍’、‘一口酒,一口肉,放下筷子啃骨头’吗!”
米田丰说:“尽胡说,和尚不吃荤哩!”
不开壶问:“不图吃不图喝,当和尚、当尼姑图啥哩?”
刀子嘴说:“这都不懂?图钱呗!看见那个敲磬儿的老和尚吗?他敲磬儿,磬儿就‘钱儿’‘钱儿’地响,人们就往磬儿里扔钱儿哩!”
醉驴儿说:“真的假的?俺也敲两下试试!”他跑过去抢下老和尚手中的槌儿,“钱儿!钱儿!”地敲起来。
赵归唐急忙把他拉到一边说:“驴儿,别胡来!这是法器,佛爷会怪罪的!”
醉驴儿说:“俺不认得佛爷,俺就知道这玩意儿敲着闹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