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大亮,绣坊那边便派人送来了嫁衣。
文锦红袍上的绣工精致,艳的灼眼,与前世那件一般无二。
突然,沈观衣想起了什么,将目光从嫁衣上移开,看向她跟前的绣娘,“你们绣坊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是三彩绣坊。”
上京做工最细致,却也最难等的绣坊,平日哪家公子小姐要裁个衣裳都得等上十天半个月,而这样一件繁琐的嫁衣,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怎会如此快……
“这件嫁衣,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绣娘垂首,“回小姐,一月前。”
沈观衣漫不经心的从云线上抚过,“一个月,你们便能赶制出这件衣裳?沈家给了多少银子?”
“不是沈家。”
沈观衣先前在听见三彩这个名头时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但仍旧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听她缓缓说出从心中辗转而过的名字,“是李大人亲自吩咐的。”
果然是他。
前世她对上京算不得熟,更不知三彩绣坊出来的衣裳在上京是怎样的存在,直至后来她的身份跟着李鹤珣水涨船高,她的衣裳全都出自三彩绣坊与宫中绣娘时才知晓一套精致的衣裳需要多长时间,后来更是发现那套嫁衣,竟也是三彩绣出来的。
李鹤珣。
贝齿之中反复咀嚼着这个清风朗月的名字,沈观衣突然笑了。
原来前世她出嫁当日出的丑,竟不是因这嫁衣,而是某些用心险恶的人啊。
比起让她相信李鹤珣在嫁衣上做手脚,不若相信唐氏母女吩咐了将她背上花轿的庶兄,刻意给她使绊子,令她在众人前衣衫不整,差点就此毁了两家姻亲。
“知晓了,嫁衣留着吧。”
绣娘走后,沈观衣施施然起身,琢磨着背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儿离唐氏的主屋算不得远,走这两步应当没什么。
比起成亲当日丢脸,有些事不若提前打点清楚的好。
沉檀院中,石榴花出奇的红艳,蜜蜂自远处飞来,稳稳的停在花蕊上。微风徐来,斑驳花影间,唐氏与沈观月正坐于院中的石凳上饮茶。
砰——
茶底狠狠的嗑在桌上,水渍翻涌而出,紊乱的洒在石桌与手背上。
唐氏咬牙道:“她怎就如此命好!”
“娘……”沈观月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因她心中也难受嫉妒的厉害。
“当初就不该心软,以为将她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便能安枕无忧,早知道就该让她与柳商那贱婢一起去死。”
沈观月怕唐氏气伤了身子,起身行至她身后,掌心温热,贴在她背上,顺着她的气儿。
“娘,她既马上就要嫁入李家,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您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