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伏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这些知识敲碎了……如果这些东西才是真理,那么我过去所了解的、所秉信的那些又是什么呢?总不该是无端的幻想与谬论吧?可我明明曾经从中汲取过信念与力量的,难道,整个梵恩在过去都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么?”
阿齐伏终归是一名智者,它在听见这个陌生词汇的瞬间就大概地猜到了修格想要表述的意思,于是阿齐伏发问道:“你是想说,我看待这些事情的方法过于片面了?钻进了死路?”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阿齐伏的神情略有些恍惚,看得出来,它的思想确实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刻,有什么东西正在无情地敲击着它的大脑,几乎就要让它的意志因此崩毁了。
待双方面对面坐下后,修格便说道:“阿齐伏先生,我之所以要将这些东西在第一时间送到你的手上,并不是为了摧毁你过去建立起来的观念,而是希望你能产生一个重要的基础认知。”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修格笑道:“我举个例子吧,倘若你非要给我归类,那么我毫无疑问的,是一名来自梵恩的法师,是拂晓社的成员,也是沃特尔王国恩斯特家族的一份子……在所有的种族里我自然会更加亲近人类,对于那些被梅尔女神所驱逐的种群与神只,我也应当抱有最基本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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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的时候,修格抬起手朝着阿齐伏的方向点了点:“像是曾经在梵恩将人类等种族当成低等活祭品的鼠人们,其实更加应该被我视作绝对的敌人才对。”
“但你终究没有这样做。”
“嗯,因为我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将自己的视角困缚在这种认知里……站在当今梵恩的角度,鼠人当然是疯狂、极端且危险的,但如果缺失了这些特质,鼠人便不可能在黑色太阳所施加的长久压力下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而这些特质,可能恰恰是如今的梵恩所欠缺的。”
说到这里,修格长长地舒了口气:“在那些惨烈、绝望的痛苦与冲突面前,首先还是应当看见更加深层、根本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该有意识地去找寻一个答案——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那根源的矛盾与麻烦究竟藏在哪里?放在鼠类们的身上,即便是不稳定的缺点,又有没有可能将其转变为优势?”
阿齐伏陷入了沉默,一双泛着些许幽绿光芒的眼瞳垂向地面。
它沉思了很久很久,直到耳边再次响起修格翻阅资料的声音时,它才终于结束了思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将这个原则教导给族群当中的智者,再让它们将这词语教给其他鼠类。”
“这当然是好的,但也不要太过于着急。”
修格的声音平稳且坚定:“时间与周期的问题,伱们不需要太过于担忧,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等我离开这里后,整个暗渊荒原,乃至暗渊宫廷的注意力都将被彻底吸引,你们可以得到一段非常平稳的发展时间……好好利用。”
“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
当驻扎在梵恩嶙峋丘地的沃特尔军队们开始朝那些怪异的古老阴影们大规模倾泻结晶炮弹的时候,剧烈的轰鸣也同样从暗渊荒原的深处迸发出来。
剧烈的响声与沉闷的震动宛若惊雷,为这片死气沉沉的堆骨之地涂上了一抹奇异的色彩,而这轰鸣之中夹杂的魔力,甚至令暗渊内部的混沌与无序都得到了片刻之间的整肃,伴随着那波纹的蔓延,紊乱的时间与空间都获得了极其短暂的平稳。
隐藏在洞穴与缝隙内的拾荒者们胆怯地向外探头观望,于是它们看见,有一道明亮的光束突然间从荒原的某处刺向了高空,它驱散了那些由灵魂残渣与飘离的意志粘连起来的云雾,洞穿了游荡在“天空”之中的淤泥巨兽,同时也在这片昏沉的死寂内部制造出了短暂的光亮。
仿若爆燃的烛火。
在短暂的宁静与秩序之后,汹涌的狂潮开始回填,那光亮与轰鸣所制造出来的巨大空洞在转瞬之间便又被彻底填满,在这个过程中,别说是那些孱弱的拾荒者了,就连那些凶悍的魇熊也无法保全自身,它们的身躯在碰触到这些乱流的第一时间就被撕成了残渣与碎末,并最终散落到了广袤荒原里。
“……”
延续基地的大厅内部,一个个头昏脑涨的鼠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它们揉着鼻子,挖着耳朵,缩着脑袋,敬畏地看向了那衰弱了许多的光柱以及正站在光柱下方的身影。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有些难闻的气味。
这是极大量魔法结晶被填入,并在瞬息抽干之后所造成的结果。
被消耗掉的,不仅仅有作为能源的魔法结晶,同时也有那些好不容易整理、拼凑出来的复杂设备,而这一轮延续信标的校准与重启也终于彻彻底底地消耗了延续信标那最后一次的调整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