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笑:“这话说的,你从小到大,穿的衣裳不都是我缝的?”
“那都是捡我哥剩下的。”宿流峥脱口而出。他并不觉得这话有错,也不觉得这样不好。捡哥哥的旧衣穿,他没觉得不妥,只当理所应当。
一旁的扶薇听见了,却转眸望向他。
宿流峥口中的哥哥,是那个十岁死于虎口的宿清焉,并非扶薇认识的那个“宿清焉”。
扶薇听进了心里,第二日独自去找梅姑说话,闲聊之后,语气随意地提起:“流峥说他小时候总是捡他哥哥的旧衣?”
梅姑神色一黯。
扶薇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梅姑却点了头。梅姑叹了口气,道:“流峥自小身体就好得很,很皮实。可他哥哥病弱,凉风一吹就病倒了。我确实偏心。”
“原先他们两个刚出生的时候,身体都还好。是我带着他们逃走……跳江的时候,差点让清焉丢了性命。虽然把他救了回来,可他体质一直很差……”
说起旧事,梅姑心里既有对长子的愧疚,又有对小儿子的歉意。人心不是秤,手心手背也有一软一硬。在日子清贫的情况下,两个孩子若是一个病弱,且是自己造成了他的病弱,心中有愧。偏心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不是努力一碗水端平就能解决的事情。
扶薇大致懂了,忽觉得宿流峥是个很善良的人,也很容易满足。
扶薇没有再追问。她转移了话题:“母亲想回水竹县吗?”
梅姑点头,“在那里住了十几年,对那儿的山山水水都熟悉,也有了感情。”
扶薇道:“除了流峥让您带着的下人,把灵沼带着吧。”
“不不不。”梅姑立刻道,“我知道她和蘸碧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哪能让她跟我走?”
扶薇含笑摇头:“不是我觉得她好用让她照顾母亲,而是那孩子的心落在水竹县了。”
虽然灵沼从未说过,可是扶薇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心事都逃不过扶薇的眼睛。扶薇不由有些感慨,她们刚去水竹县的时候,灵沼还是个刚刚及笄的烂漫小姑娘,一年多过去,小姑娘长大了,有了心思。
第二天,扶薇和宿流峥一起送梅姑离宫。
灵沼眼泪汪汪地看着扶薇,哽咽问:“我能不能不走?”
扶薇擦去她眼角的眼泪,柔声道:“给你放三年假,出去走走看看,若三年后觉得无聊了就回来。”
灵沼想了又想,抱进怀里的包裹,用力点点头。
宿流峥皱着眉,侧过脸去看扶薇。
回宫的马车里,宿流峥终是忍不住问出来:“扶薇,你怎么对灵沼那么温柔?对我就没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