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心里更是感激不尽。她虽是下人,却享了半辈子福,比贾母还通透些,赖家虽也被抄没了,可她手里还藏有不少的金银。只是不敢拿出来花用,连买地的钱都推说是
这厢,朱嬷嬷打发人去给闺女和外孙送东西,说:“赖嬷嬷今日来了,你问你们姑娘缘故。她那几个小姐妹不提,都是好的,我也喜欢。可这赖嬷嬷,我从没听说有什么交情呢?”
正说着,就听外头笑道:“杨家奶奶来了。”
一语未了,外面青锦笑道:“姨妈别怪我不请自来。我听说绣儿又有了,喜得实在坐不住,只是她如今住在营里,那地方,等闲进不去,只得来找您老人家打听。”
朱嬷嬷笑的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忙迎出来道:“好孩子,难为你这样记挂。才叫人告诉亲朋喜信儿,你赶着就来了。”
青锦故作嗔怪,笑说:“这说的哪儿有见着的真切。我方才让家里小祖宗闹晕了脑仁子,还叫人往湛家去呢。到了他家大门上才想起来,现下不比从前,绣儿和骥哥儿都搁西山大营住着了,这才又过来。谁知都晌午了,又要偏姨妈家好饭好菜吃了!”
朱嬷嬷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笑道:“有,有,有!你喜欢吃的尽有!我正要打发人去看望你妹子呢,她们那里进出忒麻烦,光是搜检都得花个把时辰,你若有话,一并给她捎过去。”
青锦因问:“我才往湛家去时,听说前头还有一位生客求见,他们家门上的人问名姓要记册通报给绣儿,偏那位生客没留下就走了。门上的人托我问一声,看是不是您这边的亲故,他们本要亲自来人,赶巧遇见我们,我听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爽兴捎过这话来。”
朱嬷嬷笑道:“不妨事,你也认识,就是那位赖嬷嬷。我也正纳闷呢,这赖嬷嬷说官府发卖贾家奴才时,绣儿花钱买下她。这赖嬷嬷往日与咱们没甚交情的,这是什么缘故?你们姊妹亲厚,可知道吗?”绣儿一向不大喜欢贾家那些作威作福的管家娘子,就算在贾家时,也是敬而远之。
青锦听闻,亦是纳罕,想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了,姨母快别叫人问绣绣了。这等事,本就是一饮一啄,还个情分罢了。赎出来她,也就无谓什么恩义了。我只没想到,咱们绣绣还记的这个事,到底是报答了她。”
“什么事?”朱嬷嬷忙拉着青锦的手问道。
青锦叹一声,笑道:“说起来,还与您有关呢。”
朱嬷嬷大奇,就听青锦道:“那年,我们才进府当差不久,我在荣禧堂,绣儿被分派去了大厨房。大厨房人情复杂,很难出头,还有些老婆子仗着年长欺负小丫头们,绣儿过的着实辛苦。谁知那一回,绣儿被点去梨香院侍候您,也正因这一遭儿,全了她和您母女的夙缘……这亲点她去梨香院的,就是赖嬷嬷。绣儿曾跟我说过,因这一次,她后半辈子都念赖嬷嬷的恩。”
“过了这么些年,她果然还记着,也报答了赖嬷嬷。”
这话不由得勾起了朱嬷嬷的回忆,松松软软透着阳光气息的被褥,还有眼睛亮晶晶的小丫头。
“哎哟,您看我,说这些又把您招哭了。绣绣知道了,还不得怨我多嘴呢。”青锦忙解劝,又问:“绣绣的怀相如何,怀骥哥儿的时候全有您陪着看着她,这会儿她在营里住着,别说您,就是我也不放心。”
朱嬷嬷笑道:“骥哥儿的时候就很安稳,十分体贴她这当娘的。这一胎看着和骥哥儿差不离,也不闹人,只怕又是个听话的小哥儿。”
羡慕的青锦了不得,她也生了个小子,只是这小子继承了她的力气,在肚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可把她折腾的够呛。往日都是别人经受她的力气,而今倒了个儿,换她去受这力气,才知遭罪。
“如今还不妨事,她要自己带骥哥儿,我们也应了。只等她月份大了,我和她舅舅就搬到西山附近的房屋去住,也能就近照看她和骥哥儿。”
青锦心里就酸软酸软的,这就是有母亲的好处了,因笑道:“到时候,我来送您和程舅舅过去,也能见见绣儿。”
朱绣怎舍得叫母亲和舅舅住在田庄的屋子,更何况还有外祖父他老人家。田庄上的房屋逼仄,十分不方便,外祖父寿高,身子骨可经不住湿热,若留他老人家一人在京里,三个人哪个能落忍呢。朱绣便与湛冬商量,索性回京去生产。
“都中不如营里凉快。”湛冬好不容易能日日与妻子厮守,再不愿分开的。若是回京去生,非得满月、百日才可回来,许是百日也不能……这一想,更舍不得了。
朱绣也不想回京:湛冬升迁的快,着实有些显眼了。若是回京,这洗三、满月必得宾客满至,逼得府里大办,委实有些不妥。
湛冬因道:“咱们这院子,十来间屋子,便是接来外祖、岳母和舅舅,也尽够了。营里人际简单,不会有人说什么。”
朱绣掐指算算,朝廷分派给参领的是座大四合院,统共十四间屋子,另外还带着耳房和马号。单住着,是足够的。只是想起上一回生骥哥儿时闹得阵仗,朱绣头皮就有些发麻,若还照先前,那真是只做库房使都不够。
没几日,湛冬就解了此事,跟交好的一位将官说好了。这将官赐住的也是座四合院,就在湛家近旁,两进的十二间屋子只有他寡母住着,平日若忙于公务练兵,偌大的宅院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孤零零的。这将官一听湛冬的求请,立时就答应下来,还极力道:“我娘自己一人怪无趣的,她平日就喜欢你家骥哥儿。若是你家里精神短照顾不了骥哥儿,只管送到我娘屋子里,我娘很会看顾孩子!”
湛冬摆摆手,家去时看见骥哥儿又在歪缠他娘,肥肥胖胖成一团团的身子非要窝在绣绣怀里,吃一口粥饭就撒娇卖痴的叫绣绣亲他一口,登时脸板的更严肃了。
骥哥儿一看他爹来了,连忙收起软糯的笑,挺直腰背,自己一口口用小勺子吃加餐,眼都不敢乱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