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下官以为不妥。”
“理由呢?”
“下官明白王爷的意思,皇上不爱古玩字画,向来都以国事为重,以这部法典为贺礼不仅符合圣意,而且除了王爷,天下再无人能有同样的本事敬献这样的贺礼。不过……”
他啧了一下嘴巴,继续说,“不过下官以为过寿即过寿,国政为国政,这两者是不是不要混为一谈?王爷敬献上去,难道是要皇上同意这部法典当中的内容吗?这可是国政,以陛下对于国事的看重,绝不至如此轻忽,可这又是万寿圣节王爷的贺礼,碍于父子之情陛下不得不看重。这便是让陛下为难啊。再有,万寿节之后陛下若是推行此法典,尚且算是不错,可要是不推行,王爷这份贺礼意义何在?”
载壡思考了一下,没有急着否定,“关侍郎,你以为呢?”
“下官倒以为并无不可。”他轻松笑着,“田兄,满朝文武皆知皇上看重国事,所以不管皇上推不推行这部法典,其他人都不会觉得奇怪,相反皇上立马同意并下旨照此办理,这才奇怪。如此一来,则其中关键不在于法典是否当行。”
“那在于什么?”
“在于皇上接过这份贺礼,看了法典的内容以后如何想。”
这话没说完,所谓如何想,其实是要说如何想睿亲王。
载壡抿嘴笑了笑,这就是他不急着否定的理由。
“田侍郎,这并非是本王为大明制定的税法新政,这样的权柄都在皇上手中,本王岂可僭越?这不过是本王统管户部几年所得的总结与思考,其中有些现行税法的弊端以及对应的解决办法,如此而已。”
田振古一愣,不愧是有‘多智’之名的睿亲王,原来这个问题他早有思考。
确实当得起皇帝封的一个‘睿’字,睿者,智也,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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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下官便无异议了。”
“嗯,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这部法典值不值得父皇一阅了。”
财政、税法,这一直都是一个绝大的问题。
有人总结过,帝国到了末年,其所有的突出问题其实背后都是财政问题。国库入不敷出,而税收体系基本败坏,到处需要用钱但实际又拿不出钱,最后只能走向灭亡。
这其中的关键又在税法制度的制定与施行。
朱厚照登基三十多年,他主要的税法改革方向是三个。
第一是将人头税合并到土地税当中,这其实就是雍正时期的摊丁入亩。
人头税在名义上取消以后,就破除了‘多生则多纳税’的这种观念,所以使得二十年来国家人口不断增长。
正德三十年,皇帝下旨搞第一次的人口普查,这个工作量很大,花了两年的功夫最后其实只完成了七八成,就这对于封建官僚体系来说都是非常不错的了,而当时的结果显示全国人口大约为1。42亿。
可以看出比他登基之时已大幅增长。
好在东亚地区的这片广阔国土承载力强,加之国家繁荣富强,养得活。这种情况下,人多就不是负担,而是资源,是底气,是大国国力的基座。
现如今西域、蒙古、南洋到处都有大明的人,如此规模的人口接受一个中央政府统一调度,这当然就会四处占据主导地位。
第二个改革方向是以实物纳税税转向货币纳税。
这也是一个长期的工作,最初就不是在三五年内就要求全部完成的,因为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不一样,普通百姓没有渠道获得货币,强制征收只能令他们的负担加重。
但到了正德三十五年,除了个别与世隔绝的地理区域,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完成了这个纳税方式的转变。
它的意义在于简化税收的流程,现代人看起来没什么,那是因为比较对象不同……在这个税制之前,赋以田亩纳课,役以户丁征集,此外还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