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里面的小衣,还是外面的衫,穿一日就要换洗,不换洗的话,身上都会弥漫着汗水发酵的酸臭味。
冬日天寒,衣裳攒几天再洗没事,可这夏日,攒上几日,怕是不能闻。
夜里睡前,母女仨人都要用水擦洗身子,头发也要隔两日洗一次。
桂姐的头发又厚又长,昨个刁妈妈给她剪掉一截,说今日赶庙会卖给收头发的婆子。
“娘,卖了多少钱?”
桂姐先洗好去屋外通头发去了,换了一桶水,梁堇坐在里面,听到外面她娘回来了。
“十六个钱,收头发的婆子一开始给我八个子,还想糊弄我……”
十六个钱,算是高价,刁妈妈得意的很。
桂姐的头发好,还没生虱子,像一个院的海棠,时不时的在屋门口篦头上的虱子,刁妈妈每回见了,都浑身发痒。
屋里的梁堇擦干身子,穿上了青色的棉布肚兜,下面穿的是条短裤,到膝盖上面,她让她娘给她做的宽松。
外面再穿裙,凉快些,反正没人掀开她的裙子往里看,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
草鞋不仅不怕水,还不闷脚,梁堇回了家,在屋里,就会换上草鞋。
洗过澡,就该洗头发了,她家洗澡,洗脸,洗头发,用的都是澡豆,澡豆放在罐子里,用的时候,从里面拿出来一颗。
大小形状和庙里道士卖的仙丹差不多,土黄色,放在水里揉一下,然后搓头发,头皮,虽然味不好闻,但胜在价贱便宜。
李家澡豆铺,卖的还有四贯银钱一盒的上等货,寻常人家,谁敢用。
头发洗好后,去屋外晾干,扭了一个螺髻,前阵子梁父寄来了三把青篦扇子,还有两罐清凉膏。
青篦扇子是用竹篾编织而成,椭圆形,以竹子为杆,细长古朴。
梁堇手不离扇子,见她娘提了一木桶井水,要泡甜瓜,连忙走过去,湿了帕子冷水敷脸去燥热。
“这刚到伏天,就这样热。”
刁妈妈在井边洗了脸,井水冰凉,洗脸好受的很,把吴相公中暑气,使唤二顺给他抓药的事与女儿讲来听。
“去年到了末伏天,娘子才让人去外面买来一车冰用,今年比去年热,再过四五日,是娘子生辰,到时候官娘子们要来家里,这两日怕是要去外面买冰。”
沂州人家,家里有冰窖的,都早早的囤了冰,供自家和亲戚用。
没有冰窖的人家,只能去外面买冰用,一车冰块,要价十几贯银钱,冯氏她们今年来到沂州都三四月份了,想囤冰也来不及。
更何况赁的宅子里也没冰窖,刘同知的娘子齐氏,之前还和冯氏商量,想明年两家共同赁个冰窖使。
冯氏生辰,在家里摆席面,席上少不了小食甜水,不知到时候娘子是去外面买,还是让家里人做。
若是让家里人做,红果,胡娘子会做这些……梁堇也想到了自己身上。
“妈妈,你家洗澡用的木桶,能不能借我使一下?”
海棠家里没有买木桶,见二姐桂姐平日洗澡洗的勤,是知道她们家有大木桶的,她们都洗过后,她才过来借。
刁妈妈看她脸庞油腻,嘴唇发白,裙子上还有血,就晓得她来初潮了,怎麽肯借她使。
先不说她头上有虱子,身上来了初潮,指不定多埋汰,一过来,她就闻到了汗臭味,和一种说不清的那种味道。
海棠身上来事,来了四天,还没走,见刁妈妈不借,眼圈顿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