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预感没错。
刘氏就是冲她来的。
陈何生还没回来,舅母到了她屋里,和和气气道:“锦书,舅母和你说件事。”
往前十年,舅母年轻的时候,是个面相不错的美人,但这十年间,日子过得太好,她拿了苏锦书父母的银钱,给家里换了座大院子,还雇了个老仆伺候,苏家的银钱和铺子足够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她也不用再干活了,慢慢养出了福态。
她臃肿的身材往绣凳上一坐。
苏锦书隐约听到了木头发出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到年纪了,邻里八乡许多人家托人来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苏锦书压根没有嫁人的打算。
甚至想起来就害怕。
镇上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她早就看够了。
一旦嫁了人,她的一生就要困在宅院里了,就像那磨盘上拴着的小驴,在那方寸之地里没日没夜的辛劳,到死也走不出那个圈。
媒人们长了一张天花乱坠的嘴,总能把那些男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可那些男人就算再好,在她眼里,最多也只是个镶了金的磨盘。
管他石磨、金磨,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
苏锦书才不愿当那可怜的小驴,更不愿总是寄住在舅舅家里。
几年前,有一回她委屈得狠了,曾试过一次出走,身上带了几两碎银,出了镇子沿着唯一的山路一直往东,听说山外就是衡州府。可是莲沼镇过于偏远,她从天亮走到天黑,越走越荒凉,入夜时,不出意外把自己给搁山道上迷路了。幸亏镇上打铁的唐叔路过,顺手把她带了回来,否则,那夜冬雪凛冽,她未必能挨到天明。
她那时候实在太小,出走失败,回家还被舅母拧出一身青紫的伤,那些伤处几乎全集中在臀腿上,谁也发现不了,女孩子家面薄,也不可能轻易掀给人看。
舅母出门逢人就哭诉她的不懂事,话里话外指责她不知好歹,属狼的,养不熟。
软刀子最能磨人,把她戳得千疮百孔,有苦不能言。
“舅母打算给我选个什么样的人家呢?”苏锦书问。
“你刘婶方才来说了户人家,但是我觉得不太好。是衡州城里的一户豪绅,年纪不小了,前两年刚死了原配,还留了个儿子,想娶个美娇娘当续弦,刘婶不知怎么就想到你了,竟真的上门说起了这事……”
苏锦书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死死的盯着舅母,等着她的后话。
舅母一顿,说:“唉……我已经替你拒了,太不像话了。”
可刚才刘婶出门时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可不像是被拒了。
苏锦书心知舅母这张嘴里,十句话有十一句都是假的,一个字也不能信。
她是吃过亏的人,心里长了教训,体会过代价惨重,再不会上第二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