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姆·库马尔疑惑地看着我。看起来他忘了游戏里还有个东西叫救生筏。最后他醒悟过来,“救生筏?好,当然可以。你有两种救生筏可用。告诉我,你想用哪个?你可以用‘一半对一半’,去掉两个错误答案,或向一个朋友电话求助。”
我又一次困惑了。我应该向谁求助呢?萨利姆会跟我一样,一无所知。吉米酒吧餐厅的老板对莎士比亚的了解,大概也就像醉鬼对方向的了解一样吧。文学远离达拉维的居民,就像诚信跟警察无关。只有蒂莫西神父能帮我回答这个问题,可惜他死了。
我应该用“一半对一半”吗?我把手伸进口袋,打算掏出那枚我信任的旧钢镚,却惊讶地触到一张卡片的边缘。我拿出来,是名片,上面写着“吴涛帕·伽特吉,英语教师,圣约翰学校,阿格拉”,接着是一个电话号码。我一开始没明白过来。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名的记忆,甚至连这张名片是怎么到我衬衫口袋来的都不知道。然后我猛然想起在医院的那一幕:那个戴着眼镜的邋遢男人,有一个十六岁的就要死于狂犬病的儿子。我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普瑞姆·库马尔听到了,锐利地看着我:“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打电话给这位先生吗?”我把名片递给普瑞姆·库马尔,“我要用电话求助的救生筏。”
普瑞姆·库马尔拿着名片在指间翻弄:“我明白了,你认识某个能帮你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他看起来有些担心,用眼神与制片人交流了一下。制片人摊了摊手。然后“救生筏”闪现在屏幕上。我们看到一艘船在海上前行的画面,一个游泳者喊着救命,有人向他扔出一个红色的救生圈。
普瑞姆·库马尔从他的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无绳电话,递给我:“给你,你可以向任何人问任何问题,但是只有两分钟。现在,”他看着手表,“……开始!”
我拿起电话,拨了卡片上的号码。电话通了;在阿格拉那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但它只是一个劲儿地响,没有人来接听。半分钟过去了,演播室里的紧张空气浓得可用刀来切。观众屏住呼吸看着我。在他们看来,我就像个表演高空秋千时下面却没有安全网的马戏团杂技演员。一旦失足,这个荡秋千的演员就死定了。再过九十秒,我就将失去一亿卢比。
我正要挂的时候,一个人接了电话。我只剩一分钟了。
“喂,你好?”
“你好,我找吴涛帕·伽特吉先生。”我急忙道。
“我就是。”
“伽特吉先生,我是罗摩·穆罕默德·托马斯。”
“罗摩·穆罕默德……什么?”
“托马斯,你也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在新哈尼亚医院帮过你。那时候你的儿子得了狂犬病,你记得吗?”
“哦,我的老天,”他的声调完全变了,“这四个月来我一直在找你。谢天谢地你打来了电话。你救了我儿子的命,你不知道我有多……”
我打断了他:“伽特吉先生,我没有多少时间。我在参加一个知识竞赛节目,我需要你迅速回答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好的,当然,你随便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只剩下不到三十秒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墙上的钟。时间在嘀嗒声中溜走。
“快点儿告诉我,在莎士比亚的哪出戏剧里我们能找到柯史塔德这个角色?A,《李尔王》;B,《威尼斯商人》;C,《爱的徒劳》;D,《奥赛罗》。”
时间慢慢溜走,伽特吉那儿却只有一片沉默。
“伽特吉先生,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伽特吉回答时只剩十五秒钟了,“我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答案,或者说我不太确定。我不记得这个角色在《威尼斯商人》和《奥赛罗》中出现过。应该是在《李尔王》或《爱的徒劳》里,我不确定是哪个。”
“但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选《爱的徒劳》。不过就像我说的,我也不太确定。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更多的帮助……”
普瑞姆·库马尔掐断了线:“对不起,托马斯先生,你的两分钟时间到了,我需要你的答案。”
背景音乐听起来不再那么令人紧张,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沉思了一会儿。
“托马斯先生,你和伽特吉先生有多熟?”普瑞姆·库马尔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