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看着那满山道上皆是太祀戍守的人,她声音清冷,如说常事般。
“赵如胜,这云馆之内有贼人,调集族兵,上山擒贼护主。”
赵如胜闻此,当即取下腰间的信号,夜空之中随即炸开一朵血色的莲花,内侍见此急了。
“裴氏重地,你们岂敢乱闯!”
霭山之行,青山军本就在附近巡防,得赵如胜信号,半炷香未到便有铁蹄之声踏夜而来,一时震动山谷,惊起无数鸦雀。
太祀内侍哪里是青山军的对手,见族兵持重器而来,那些守山之人立刻四处逃窜。
阿笙虽没有青山军那般好的体力,但却一刻不敢耽搁,跟着众人一路上了半山之上。待她到时,便见云馆之外,青山军的人手持火把,垂首在外,几名内侍跪在地上,还有三名女子身着长袍,但那袍子下面几乎是衣不蔽体的模样,阿笙心中一沉。
她快步往前,欲掀开帘幕的手迟疑了片刻,而后还是果断地走了进去。
刚踏入其内,刺鼻的血腥味和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让她不由蹙眉,但她还是一眼便看到墙角的那人。
烛火恍惚下,裴钰似困兽一般,身上浸满了汗水,长发就这般披散着,如暗夜的魑魅。他双目赤红而空洞,而他的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却还是撑着墙壁,努力让自己不跌倒。
阿笙下一秒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她半张脸带着模糊的血肉,让人看不清身份,她与外面的女子一样一副衣不蔽体的模样,但远远观之似乎还有呼吸。
“阿九?”
这一声似清风拂槛,那人茫然地转头,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方向,但此刻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所听,更无法确定眼前的究竟是谁。
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所反应,这一刻阿笙还是止不住落了泪,那轮被众人捧在天上的月亮何曾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二姑娘,公子怕是中了毒,他现在难以分辨我们。”
阿四与赵如胜一筹莫展地看着远处的裴钰,眼下这场景让他们不敢随意靠近。这话还未说完,便见阿笙抬步往裴钰的方向走了去。
“危险!”
赵如胜想要去拦,却见阿四朝他摇了摇头。
阿笙抬步走向裴钰,她踏过血色,眼中的泪一粒粒地掉,她仿似看不到裴钰此刻手中握着的烛台,那上面的血色已经被风吹干。此刻阿笙只知道,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伤害自己。
她一步步走近,看着那人如魑魅般的模样,眼中的泪掉得更厉害,这是那个凭一身才学气度折服天下人的裴钰啊,他们怎么敢啊……
见他没有抗拒自己靠近,她一步往前直接将人抱住,此刻她才发现,裴钰的身子烫得惊人。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却还是止不住地替他不甘。他儿时被天家算计,如今还要面对族人诡谲的计谋,此生何时能安……
“阿九,我带你走……”
一声轻呼,如滴水入了死寂的静湖,叩出缠绵的声响。
烛台掉落,回应她的是他缓缓地回抱,却是越扣越紧,仿似要将人嵌入骨血当中一般,那双被风吹皱了的眉眼似终于找到了归途般缓缓闭上。
山风之中,阿笙只听得到耳旁一声如释重负的回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