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女人终究是感性动物的缘故吧,在这两个男人冷静理智地分析案情的时候,我的心思其实一直还留在胡泽夫的那封遗书上。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因身材肥胖而遭人嘲笑,又因膝下无子导致妻子红杏出墙,做人有太多无奈,有时不能看老天看命运,要看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和改变。只可惜胡泽夫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哎,等等。
“如果那封遗书是真的,”我抬眼迎上楚龙吟的目光,“抱定了必死之心的胡泽夫还怎么可能睡得着?寅时一刻,巡夜小厮看到的床上的胡泽夫真的睡着了么?”
“或者,遗书是假的,那时的胡泽夫已经死了。”楚龙吟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不,没有死,致命伤是胸前的刺伤,而那榻上并无任何的血迹。即是说,他当时其实是……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我不由自主地接话,却不料竟与他异口同声了,恶寒地打了个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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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那时他已经自缢了?只是为何没能缢死?”楚凤箫走了几步过来,立到我和楚龙吟之间,“既然他已自缢,凶手又何苦再刺他一次并且将他运到他处分尸,又费劲地运回来?”
“嗳嗳嗳,我是懒得再想了,这大热天儿的!”楚龙吟摇着扇子走了开去,对那小七儿道:“去,告诉其他人,重点搜查一下胡泽人及胡夫人的房间。”
小七儿忙回话道:“回大人,胡泽人的房间已经搜过了,并无异样,只是胡夫人因悲伤过度仍在昏迷,属下等不好进去,只得等胡夫人醒来后再检查了。”
“胡府没去请大夫么?”楚龙吟问。
“请了,大夫也只说是受惊吓过度,若胡夫人不醒过来,也没办法用药。”小七儿答道。
这厢正说着,忽见此前拿了胡泽夫遗书去验证笔迹的那小厮回来了,至楚龙吟面前躬身道:“大人,那遗书笔迹经验证,确定为他人仿冒!”
“哦?”楚龙吟笑起来,并未觉得惊讶,因这答案已在预料之中,“鉴定之人怎么说的?”
“鉴定人说,遗书通篇字体与胡泽夫字体几乎完全一致,差点让他也以为这是本人真迹无疑了,只是在其中一字上露了馅儿,便是遗书里那一句‘营营八载却无建树’的‘建’字,与胡泽夫原迹出入甚大。只是鉴定人也不明其原因,考量再三,仍认定此书乃伪造。”衙役禀道。
楚龙吟哈哈笑起来,道:“他不明原因,我却明这原因!胡泽夫的父亲名为胡建,因而他若在家写字时总会避讳这个‘建’字,从不写它,但在公署里办公事却不可任意避讳,因此这个建字只能在他写过的公文里找到,却无法从他在家中留下的字迹里找到,凶手仿了其它字却仿不来这个字,只好囫囵混过去——去,让这胡府里凡是会写字的都来写写这个建字。”
那衙役领命而去,楚龙吟回过头来冲着楚凤箫笑道:“如今知道这遗书是伪造的了,小凤儿,你再来说说你的想法罢。”
楚凤箫道:“遗书是假的,说明凶手正是打算按遗书上所写的那样,伪造一个胡泽夫自缢的假象,将遗书塞入他怀中,待其他人发现尸体时便也能发现这遗书了。只是不知为何胡泽夫没能被杀死,于是跑出了石室想要去内宅——或许是去叫人,或许是去追凶手,由于天黑,不小心在此处摔了一跤,便把怀中遗书掉了出去。在此之后也许他找到了凶手,凶手见事情败露,只好用钉状物捅死了他,只是将其分尸并运回石室这一做法仍无从解释。”
楚龙吟又笑向我道:“小天儿呢,你怎么想?”
“会不会……”我转动着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心来,“将胡泽夫分尸并运回石室的——另有其人?!”
一时楚龙吟和楚凤箫两对晶亮的眸子一齐闪了一闪,楚龙吟大掌一伸兜在我的后脑勺上,险些把我兜个踉跄,听他笑道:“好小子,这一次若当真被你说中,老爷我赏你一天不必在面前伺候——同子衿调换调换,伺候咱们楚二爷去,如何呢?”
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昨儿才刚同他闹了一场,心里正不待见他。
楚凤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核对笔迹,证实了那封遗书是胡泽夫的亲弟弟胡泽人所写,而他正是因父亲的遗产问题而对自己的亲哥哥起了杀心。于是在昨日,他有意向胡泽夫透露了其睡在石室的时候胡夫人与孙光俊在内宅偷情之事,两人约好寅时初刻于石室碰面,一起前往内宅捉奸——这便是为什么胡泽夫嘱咐那长随不必伺候的原因了。
于是寅时初刻时,胡泽人依约来到石室,胡泽夫主动将门打开,胡泽人趁其不备用软枕捂住其口鼻以图将其杀死,然而毕竟是他的亲哥哥,胡泽人多少有些手软,见胡泽夫不动弹了便以为他已经死去,而后便按照自己事先仿好的遗书中所写,将胡泽夫的颈子用腰带缠住,系于榻栏上,正在此时,那巡夜的小厮从外面经过,胡泽人听到脚步声后慌张躲入榻下,待那小厮走后才将胡泽夫的“尸身”推到地上,伪装成“半卧身位”的自缢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