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叔,停一停。”昀哥儿赶紧让马车先停下来。
大概看到马车停了,说话得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就跑了过来。等跑进了,这回昀哥儿看清对方了,是个面相很淳朴的中年人。
这人在马车前五六步的地方停住了,虽然是个还算健硕的中年男人,看着昀哥儿的时候却略微低着头,神情透着谦卑。
“你是?”
中年男人立刻回道:“我叫吕头,就是那次李府施粥,小哥儿你让李大人选了好些人出来点着一点队伍里面的人数,里面就有我呢。”
说起这件事,吕头虽然没敢像是跟别人说起来时那样露出明显的神采飞扬之色,可隐隐的自豪还是谁都能听出来的。
当时李小哥儿率先选了八个人,这里面就有他哩。
他这辈子都没感觉到这么出息过。
昀哥儿之前也没仔细看人,只记得八个人里面有一个半大的少年还有一个书生,这俩因为比较特殊才有点印象,别的没了。
吕头又喋喋不休道:“李小哥儿,要谢谢你哩,李大人说都是你出的主意,让我们组队给县城里面清扫街道还有修葺那些倒塌的房屋,每天管我们一顿饭还给十个大钱铜币。
我是领队的,比其他人还多两个铜币。托你跟大人的福,我带着老婆孩子在陇县城外住下啦。
你看,那一片都是我们造的屋子哩。屋子是小了点,可是我们用黄泥糊得厚实,大冷天风也吹不进来,而且每天还都有得吃。
大家都说逃难出来是来对了,不然咋能遇到李大人跟李小哥儿哩。等春天了,我们把攒下来的铜币用了买点种子,到时候外面开荒。等交了税,应该还会剩下一些,这一年就过去了。就到了明年冬天,李小哥儿,你还会叫李大人让我们清扫街道不?”
吕头说了很多,其实主要想问的还是最后那个问题。
要是明年还让他们干活,吕头就觉得日子有了盼望。就算交税之后就剩下勉强让肚子混个水饱的粮食,可到了冬天他们也饿不死啊。
而且还有铜币攒下来,而且明年就不用用铜币买粮食了,税收之后的粮食他再省省,留出一部分作为种粮,这样他每年冬天都能攒一点攒一点。等他儿子大了,也能在冬天开始攒钱。
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了,而这一切最重要的事就是李大人还让他们干活。
吕头一时半会儿没听到昀哥儿的回答,于是就忍不住有些局促地搓起手来。
渐渐地,他就有些慌了。
其实不用十二个铜币也可以,五个,五个也行。明年就五个,一天五个也能攒不少呢,而且还能管饭。
吕头更加不安了。
他又想,可能李小哥儿觉得他太过分了,李大人难得的青天老爷,愿意给他们一个活路,他还想明年的好事哩。
大冬天的,吕头额头出了些薄汗,他觉得他应该给李小哥儿道个歉,刚才还站直得腿也有些弯了下去。
“当然可以啊。”昀哥儿终于回了神。
其实他刚才是在想其他事情。
最先看到这片难民区,昀哥儿就知道一定是城外的灾民搭建的。
之前昀哥儿就担心灾民的事,后来因为过年他就暂时放下了。过完年他是抽空问过李复的,李复当然也知道灾民过多涌入陇县会给陇县带来怎样的破坏。
于是他跟昀哥儿说不用担心,一来他已经开始控制灾民进入陇县的数量,二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每天都有数百来到陇县的灾民开始大幅度减少了。李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陇县来说是好事,李复也就懒得管了。
新涌入的少了,而最先来的那一批就在陇县外安了家。
昀哥儿本来看到环境糟糕透了,生活在这里的灾民会表现得十分困苦抱怨。可从吕头的表现来却恰恰相反,他们很满足,甚至脸色浮现出了一种期望跟幸福的神色。
施粥的时候昀哥儿看到过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