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阿母还要回去忙,那边催得紧,好在今日你休假,帮阿母照顾下弟弟。
卫媪把外衣又给青裹紧了些,然后将牵上手的姊弟两个往侯府推了推:快带他去你屋里暖一暖,阿母忙完就把他接回我那儿。
卫子夫不自觉握紧了弟弟的手,想牵着对方快些回去。
冷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秋日吟唱着它独特的苦曲,踩过枯枝断裂的吱呀渐渐隐藏在风的音符。
她往前挡了挡,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大风过去,卫子夫听见了枯叶上凌乱急凑的脚步,甚至还有着微不可闻的喘息,她侧身转过头,发现青苍白的脸。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被吓住,试图放轻的声音却难掩焦急。
以前总是乖巧黏着她的弟弟只是低着头。
没有不舒服。
声若细蚊却也让卫子夫听得真切,她知道青从小就是个过分懂事的孩子,总是怕给家人添麻烦。
哪怕有一次半夜烧到迷糊也不肯吭声,那一次若不是大哥起夜发现青的异常……卫子夫不敢再想。
所以即使现在他摇着头说着没事的话,卫子夫也并不打算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骗子,但弟弟的情绪也要照顾,于是她装作了然地带他接着赶路,步子却明显放慢了许多。
又一阵狂风呼啸,实在是冷得不行,秋雨余下的湿冷像毒蛇般钻入人的衣裳。
卫子夫时不时偷瞄弟弟的脸色,只偶尔背对他悄悄对着空出的拳头哈气。
终于,走过半路后,青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卫子夫忍不住了。
她刚要开口,就发现后者也是张着嘴巴,显然是要说话的意思。
怎么了剩下的路我认得,阿,阿姐你先回去吧,外面冷……青的声音越说越小,许是知道自己理亏。
是不是没有力气了后者短暂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番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卫子夫突然红了眼睛,她一边温声一边蹲下身子:没关系,阿姐背你回去。
说罢又怕被拒绝,于是她接着说道:你在阿姐的背上,这样阿姐就不冷了。
等身后人慢吞吞地上了她的后背,她起身时才知道这个十岁的孩子甚至快要和八岁的卫步一样轻。
感受到背上人的不自在,卫子夫缓了缓情绪: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外面多冷啊。
她的心疼隐藏不住,开口就是对人潜在的责备,但不是对着弟弟,而是那个名叫郑季的男人。
卫媪虽是寡妇却为人干练多情,总是一双美眸含笑,风韵犹存,平阳侯府中看上她的男人不在少数。
而她当年唯独看上了来平阳侯府供职的郑季,并与他私通生下了青。
没想到郑季自己在河东已有妻室儿女,甚至还有两个小妾,卫媪想脱离奴籍的心愿成了灰,但她还是努力想让郑季把青带走给他个名分,于是八岁的孩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父亲上了回河东的马车。
为人母亲,卫媪的本意是让她的幺子过上不用挨打受骂的日子,不必和她们一样因为奴隶的身份受尽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