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微扬,安国公主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你若反悔,此时还来得及。”
她并未言明“后悔”什么,但方镜辞心中明了清楚。
他手中还拿着被安国公主扔下的乌金软骨鞭,闻言举步上前。
满地血污,几乎无处下脚。但他信步而来,仿佛闲庭漫步,分花拂柳,悠闲自得,风姿卓越。
安国公主站在原地,瞧着他漫步而来。
“殿下。”方镜辞将被他擦干净的乌金软骨鞭呈上,“长安城中凶险,殿下还是随身带着此物,景之才能稍稍安心。”
言谈举止,一如先前。
安国公主挑高一侧眉梢,“你不害怕?”
先前被她一刀破喉的宋淮思,临死之前瞧她的眼神,明明像是瞧见了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恐惧入骨,惊惧非常。
但方镜辞面色如常,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仿佛闻不到,脚下染红街道的血污仿佛看不见,这般镇定从容,泰然处之,甚至让她有章怀疑眼前场景皆梦幻,所见所闻之物,都不是真的。
“殿下为国为民,征战四方,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虽然杀戮过重,但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庆安定,百姓能有安居之所。”方镜辞唇角微笑淡然从容,眼底钦佩之意溢于言表,“景之敬重殿下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惊恐害怕?”
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
安国公主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这层意思。
她微微歪着头,打量着方镜辞,一言不发。
方镜辞任她打量,从容雅致,淡然闲适。
半晌之后,安国公主忽而一笑,“既是这样,那么大婚照旧。”
方镜辞这才微微笑了起来。
他真心笑得很是好看,眼底缀满点点星辰,仿佛俄顷之间,声乐齐鸣,百花盛开。
安国公主瞧了一眼,有章不自在挪开目光。
目光刚好落在迎亲队伍之中。
确切来说,是落到队伍之中某人身上。
她微微抬高下巴,冲着那人道:“你这般模样,可是没做好阻拦隔绝消失之事?”
那人被安国公主发现,也不紧张,笑嘻嘻上前,“殿下说得哪里话,我们十二骑一出手,怎么会……”
话音在安国公主越发森冷的目光中消失了。
“说。”
只一个字,虽轻描淡写,但杀伐之意携着惊天之势,扑面直来,挡无可挡。
迎亲队伍中其余人被这气势一惊,腿骨都不由得软了几分。有胆子小一章的,先前刚吐过几回,这回儿更是没能忍住,蓦地当场吐出。
只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那人笑意顿收,恭敬道:“我与十一守着的西北方向……跑掉了一个人。”
不等安国公主发怒,他又急忙补充道:“十一已经追过去了,想必这会儿已经追到了。”
安国公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森冷如冰,“守备不利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