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笑笑,不再多说,将杯中果茶一饮而尽。
崔景钰说的没错,长宁果真被皇后训斥了一番,禁了足。其实,虐待宫婢倒没什么,关键是长宁还欺凌了有封号诰命的女郎,还叫一群官家女郎和文人看见了。这就实在太有失天家体统了。
皇家贵族的流言蜚语总是压不住的,不出两日,满京城都传着这事。而且越穿越夸张,说长宁当着众书生的面鞭挞宫婢,责打了云安郡君,还说要将她们挖心掏肝、炮烙焚尸……到了后来,还有酒肆说书人把这事断章取义地编成了段子,传遍了大江南北。
长宁的名声本就不好,如今更是抹黑了个彻底。只是长宁以前也没少惹事,却唯独此事被渲染得特别轰动,若说幕后没有人推手,谁信?只是韦家得罪的人太多,无从查找起罢了。
长宁被禁足在自己殿里罚抄清心咒。马尚宫守着她,她又不能作假,真是抄得心力憔悴,真有几分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马尚宫见她松动了,便抓紧时间教育道:“公主是堂堂天家女,岂能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卫女郎说风就是雨,公主信之前也该好好想一想她的话是否可信,做了有什么后果。你看现在,明明是她出的主意,遭骂名的却是公主您。公主就不觉得憋屈。”
长宁一想,果真如此,心里便从此对卫佳音有了芥蒂。
丹菲这次伤的不算重,只是身上跌打出来的印子次日就转成了青紫,被她的白皮肤一衬,看着触目惊心。女史也不好见她顶着一身伤去殿上伺候,便干脆叫她去厨房打几日下手。
伺候一个公主的厨房能有多少事做,所以丹菲很是清闲,且不用去殿上看长宁阴阳怪气的脸色,反而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殿中宫婢们私下也对那日的事议论纷纷,阿姿大概是得了同事们的怂恿,过来找丹菲攀谈,问道:“阿江同那崔四郎,真是感情极好的表兄妹?”
丹菲缝着鞋垫,头也不抬,道:“统共见面的次数五根指头都数得过来,能亲厚到哪里去?我自幼在蕲州长大,今年四月才回的长安呢。也不知道谁乱嚼舌头,造谣生事。我倒没啥,反正是个贱婢。倒是累得四郎说不得好亲。不知那人打得什么心思?”
阿姿惊讶:“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名堂?”
“你仔细想想,不是么?”丹菲咬断了线头,看向阿姿,“崔氏可是关中大族,四郎的表妹,没有一千,怕也有八百的。光是我们段家,女孩子就有七、八个,怎么偏偏挑中我?就算不看我是一个罪臣之女,奴籍之人,光是中表不婚这一说,我同四郎就无可能。传出去说崔四郎和一个奴籍表妹私相授受,哪个大姓家的好女会愿嫁他。他说不到好亲,怕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呢。”
阿姿听了一肚子消息,转头跑回去同那些个等着她的宫婢们说了,众人都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传得这么没头没尾的,原来是有人拿阿江做文章。”
“想是那女子自己得不到崔四郎,便要搞坏他名声,教别人也得不到他。”
“嘘……”一个女史急忙打收拾,“当心牵连到殿里那位。”
“怎么可能。”阿姿道,“公主分明是被人算计,拿来做了靶子。”
众人议论纷纷,也没留意一个小宫婢溜出了屋子。
殿里,长宁勃然大怒,把一整套三彩薄瓷茶具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马尚宫也不拦着她,任由她发泄。地上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婢,其中一人就是先前同阿姿她们在一起议论流言的宫婢。
“好她个卫佳音,竟然玩得这么一手祸水东引!我说她怎么平白无故来告诉我段氏同四郎有染,原来这是她布的局!难道她也对四郎……”
另外一个宫婢俯身道:“奴也去打听到了,崔四郎逗留北地寻找舅家人时,救下了卫女郎,千里护送她回京。原本卫家人想借此说亲事,崔家却是婉拒了。”
长宁惊愕:“不是说是卫佳音恰恰启程回京探亲,才刚好避过祸事的?”
“那应该是卫家人编造的借口罢了。”马尚宫道,“毕竟一个黄花闺女,在战乱时走失过,就算寻回来了,名节上也有些不好说的。”
“那她竟然还敢竞选东宫妃!”长宁更加愤怒,“卫家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将个残花败柳的贱人送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