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化脓的手脖儿、脚脖儿被那白色的粉末和水一冲是钻心的疼痛,二人昏死过去。
贾德金慢慢睁开眼睛,亮光刺激得啥也看不清楚,他又将眼睛闭上再睁开,慢慢地看清楚了,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他的手脖儿、脚脖儿都缠着纱布;左手臂打着点滴,那药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觉得脑袋非常清爽,动了动,又用右手摸摸才知道自己是光头。
他一扭头看到了王大彪,和他一样躺在病床上,也是光头,也都穿着条形图案的病号服。王大彪也看着他,只是默不作声。
贾德金问王大彪,说:“这是哪儿?”“医院。”王大彪回答说。
贾德金问:“哪个医院,我们怎么来医院了?不是做梦吧?”“不是做梦,我掐我自己肉了,疼。怎么来的医院,我也不知道。”王大彪说。
贾德金把双脚从被子里移出来,说:“这腿好像听使唤了!”他又举起了右手,说:“这手也好多了,怎么回事呢?”
门开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手里拿着药瓶子进来了,她熟练地从支架上摘下药瓶子,换上新的挂好,换好贾德金的又换王大彪的。
王大彪看着她帽子和口罩之间那忽闪着睫毛的大眼睛问:“我们怎么来这里的?”
那个女护士看着王大彪就是摇头。
贾德金说:“他问你话那,你说话!”女护士仍然摇头不说话,然后拎着空瓶子出去了。
王大彪看着贾德金埋怨地说:“哑巴?”贾德金微微摇头说:“不是,他能听到我们说话。”贾德金突然猛醒,说:“哎呀,她是日本人,不懂中国话。”
王大彪也惊奇地说:“这是日本人的医院。”
二人又慢慢回忆起监狱里发生的一幕,已经带往西墙根儿准备处死,被日本军官叫回,砸开了手铐脚镣,推进浴池喷水。
现在的一切就不用回忆了,真真切切地存在,只是不明白怎么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只脚都踏上鬼门关了,又被拉回,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
门再一次被推开,两名女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每个托盘里边摆放着四样小菜和一碗米饭,还有一杯水。
护士把托盘放到床头的小桌上,然后扶着二人坐起,把托盘放到他们面前。二人明白了是让吃饭。
他俩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手,慢慢拿起筷子。贾德金先喝了一口水,才吃饭。王大彪却拿起筷子就吃。
二人越吃越快,不一会儿就把饭碗吃了个底朝天。女护士收拾碗筷出去了。
王大彪抹一下嘴巴说:“没吃饱。”
贾德金说:“日本人吃东西少,不像我们胡吃海塞。”
经过治疗,休息,又吃了点儿饭,二人精神了许多,说话也有力气了。“这是咋回事儿呢?太不可思议了。”
贾德金长叹一声,说:“哎,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没死,这日本人好像也不想整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