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眉头紧锁,沉声道:“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门下省尚未颁发正式诏书,谢光手上没有兵符,各路兵马也就不会听从他的调遣,擅自行动。关键仍旧是谢光本人的问题,我们现在只有马匪扎伊特单方面的口供,却并没有其他更加确凿的证据,倘若硬要把谢光抓起来问罪,恐怕难以服众,甚至会直接激起玄甲军团哗变。”
“等证据?那就来不及啦!”王桓道,“我觉得徐帅刚才的话讲得有道理,太子殿下身份特殊,如果他被谢光裹挟,就算没有兵符,一样会闹出大乱子。我最了解军队,别看平日里冷静沉稳、规规矩矩,可一旦激起性情,也会突然变得极为狂热。刀头舔血的汉子就是一堆干柴火,哪怕只有一点点火星儿,只要点对了地方,立刻就是冲天大火!”
王恒的这番言语掷地有声,重重的打在了殿内每个人的心坎上。他说的没错,那个所谓的火星儿,正是太子李炳。凭借先帝遗孤、当今皇储的身份,凭借神圣盟约的力量,只要他登高一呼,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士头脑发热,直接对着帝都举起兵器。
李成武轻轻拍了一下龙案,沉声道:“来人,赶紧去东宫那边传旨,召太子入宫,到御书房候驾。先把这孩子给妥善安置了,咱们再慢慢商议城外各军团的事!”
殿外候命的内侍闻言应了一声,急匆匆离开太极殿,往东宫方向跑去。
李成武叹了口气,接着问起关于军队的对策,徐烈等人各抒己见,商量如何稳住谢光,如何调配玄甲军团、长刀军团以及各路府兵,防止出现不测。慕容雪在此处的职位最低,年纪也最轻,自然没有插话的资格,只能肃立一旁静静听着。
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帝君为何要把他叫来,参与如此重要的御前会议,只是隐隐感觉到,这其中或许跟太傅年劲松之前的那番嘱托有关。
正在他暗自琢磨的功夫,前去东宫传旨的内侍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咕咚一声跪在御阶前。
“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离开东宫啦!”
李成武闻言顿时大惑不解:“离开东宫?你说离开东宫是什么意思,给朕讲清楚!”
内侍结结巴巴的应道:“回,回陛下,老奴方才赶往东宫那里,正巧遇到太子起驾出宫。老奴,老奴宣谕了圣旨,可是殿下他……他却拒不领旨,径自离去了。”
拒不领旨?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李炳这种胆大妄为的举动,再要说没有问题,恐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李成武气得只拍龙案,冲内侍骂道:“蠢货!你身边的禁军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何不阻拦太子?!”
内侍带着哭腔答道:“陛下,不是老奴不阻拦啊。东宫芳林门外的大街上,密密麻麻站的都是玄甲军,甚至连整个朱雀大街都被封锁了!老奴带着那十几个人,根本不顶用啊……”
玄甲军进城了?!
李成武再也难掩惊恐的表情,将目光望向了徐老爷子。二十年前晋王作乱的那幕情景,唯有亲历者才知其中的恐怖。那个时候的反叛者,还仅仅是一个亲王而已,手上的力量也不过自己麾下的一支军团,可是现在,站在对面的是先皇的骨血、圣唐的储君,而追随他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主力军团!
“诸位爱卿,”李成武努力压下内心的波澜,尽量将声音保持平静:“玄甲军团突然进入帝都,说明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刘策面色严峻,自言自语的问道:“这也太奇怪了,负责帝都城防的麒麟军,怎么会仍由谢光的人进城呢?”
不待徐老爷子接话,沈烈冷哼一声:“不用说,肯定是有人被对方给收买了,有能力封锁朱雀大街,玄甲入城的兵力至少在万人以上。”
王桓拱手朗声道:“陛下,让微臣去吧!我带着虎豹骑,把那群黑乌鸦赶出去,然后再生擒叛贼谢光!”
李成武没有急着答应禁军统领的提议,而是问向徐烈:“老将军,您说呢?”
徐老爷子咳嗽了两声,仍旧慢慢吞吞的说道:“小桓你先别着急。为大将者,遇事自己不能乱了方寸。禁军的任务,是守卫宫城,保护陛下的安全,你若是带兵出去了,这里让谁来看管?”
刘策接着道:“徐老将军言之有理,玄甲入城,下一步很可能会威胁皇宫安危,王大统领必须在此坐镇护驾,虎豹骑绝不能轻易离开!不如这样吧,请陛下立刻颁旨,急调城外各路大军勤王,无论如何也要压制住玄甲军团,不可让他们继续恣意妄为。”
沈烈闻言摇摇头:“此举恐怕难以奏效。刘大人,诸位,据下官判断,谢光的人既然已经控制了东宫和朱雀大街,那么很有可能也将皇宫通往外界的各条要道都封锁了,陛下的旨意未必能及时送出去。如果宫里一纸诏书便能改变局面,谢光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是统兵大将,作战经验丰富,不可能给我们留机会的。所以眼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已经没有人能轻易走出宫门了。再者说,城外兵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一旦我们与谢光的兵马爆发大规模激战,帝都立刻就会变成修罗地狱,后果难以想象。”
徐老爷子对他的这个说法表示了赞同:“沈烈讲得没错。陛下,目前的局面虽然危急,但并没有到完全失控的境地。谢光就算再疯狂,也不敢立刻发兵攻打皇宫,所以,双方顶多就是武装对峙的程度。可是一旦贸然开战,玄甲军团势必会狗急跳墙,将帝都视作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