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回嘴,陆旋抬手按在阿毛头顶:“刚吃了多嘴的亏,这就不长记性了?”
闻言阿毛慌张看了师兄一眼,嘿嘿笑了两声,装傻卖乖。他认错的速度比谁都快,绝不留人借题发挥的余地,班贺无奈摇头:“碎嘴的毛病是该改改。”
夜里没法回山营,陆旋自然留在了小院过夜——非要走也是能走的,但,没有那个必要。
陪班贺收拾了桌子,两个孩子各自回房休息,陆旋随他进了屋。
班贺躺在里面,目不转睛看陆旋除去外衣,直到熄了灯,从声音辨别他走到床沿坐下。一阵窸窣,他在勉强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的床上躺了下来。
明目张胆的视线太过明显,犹如实质攀在背上,陆旋吹灭烛火才稍稍自在些许。可躺下侧过脸才发觉,那双眼眸太过明亮,像黑夜漏下的两点星子,忽明又忽暗。
“这回好了,山营没有孙校尉,夜不归营也没人打你军杖了。”
班贺忽然开口,轻得如同耳语一般,陆旋的心却猛地一跳,镇定片刻,才道:“孙校尉和你说的?”
班贺:“除了他还有谁,指望你亲自告诉我吗?”
“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陆旋语焉不详,不想提,被罚军杖又不是光彩的事。
班贺放过他,提起另一件事:“骆将军调你去山营,不是真让你去巡山吧?”
陆旋嗯了声:“山营的一位队长,一位什长,时常与山民打交道,对当地各部族风土习俗熟悉。土兵是朝廷的一大助力,越泽有一支强悍的队伍,和他们打好关系不是坏事。”
实际上越泽是个大部族,居住在永平县,山中的是老寨子。首领征日遵循旧俗,加之罴兵在山中操练,一年中有一半时日是在山寨中度过。
这个时间点忽然让他去山营,除了这个,陆旋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班贺若有所思,转而道:“你也要多加注意,山营不比叙州城,天寒地冻,还有凶禽猛兽,住的地方简陋些实属正常……噗。”
好像越说越惨,他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说不下去了。
陆旋听着他轻声耳语,似乎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听见他的声音便很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都没了声响,各自沉沉睡去。
绮梦于这方冷清素净的天地显得格格不入,无心风与月,偏偏入梦来。
刀光箭羽充斥的混乱意象中,两点星子忽闪,含着笑意的唇轻启:“滑头。”
犹带笑意的嗓音清越,黏在耳中,陆旋狼狈睁眼,身体像是经过一场大战,浑身绷紧了,几乎让他怀疑是否睡梦间真的做了什么。但身旁睡颜恬然的班贺证明,他什么也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