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曹立用右手一鞭子抽过来,吓得陈训和冷秀连忙起身去拦,可那鞭子如灵蛇般绕过二人,一下子就将盖在箩筐上的盖子给抽飞出去,黄知羽硬着头皮扶着箩筐边缘站起来,曹立用看他虎头虎脑,五官周正,四肢匀称,模样又霎时可爱,藏在面具后的鬼画符一般的脸上露出两颗虎牙,笑道:
“谁家的娃娃如此壮硕?”
好吧,陈训硬着头皮来到马蹄子跟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
“草民陈训,见过老父母!”
曹立用扫了陈训一眼,见他半个武人打扮,却无丝毫气势,想来也就是个野路子,便抬手收回鞭子,道:
“你这娃娃天资不错,可入本座山门,你们随本座走吧。”
陈训心中一阵慌乱,他为人世故圆滑,又喜打听消息,自然知晓这魔鬼城是三大派里最不靠谱的一派,据说训练幼童都是朝死里整,他现在可不敢把羊角寺放在嘴里当借口,即便是陈平日久的小雷音寺,在魔鬼城这种不讲道理的门派眼中也是个屁,于是他连连叩首,将脑袋磕地咣咣乱响,没几下头上就起了红印,脑壳都破了,好像不把脑子磕烂,誓不罢休的模样。
见他一副默不作声只顾磕头的模样,曹立用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他挥鞭在陈训身上抽了一下,抽的陈训满地乱滚,不由骂道:
“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滚!”
曹立用不想坏了自己的心绪,把这家碍眼的人撵了出去,直等到马队的最后一人过去后,陈训才头晕脑胀地从街角站起来,周围的百姓看这一家子倒霉催的,也不便上前询问,很快街面上就冷清了下来。
陈训牵着毛驴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间打着“丰和客栈”的二层小楼门口,跑堂的见他们停在门口,连忙出来招呼着进去,自牵了毛驴绕后喂养,陈训护着母子二人去了地字号偏厢,叫了热水和饭食,准备洗漱一番。
黄知羽被脱了个干干净净,洗刷好后就换了一身小衣躺在了床上,从雍都一路过来走走停停,全都是因为道路被妖兽损毁的厉害,有些地方更是山洪塌方泥石流不断,负责维护道路的敬守司就跟死绝了一般,根本没有人来管他们这些行路难的旅人。
且路途上盗匪横行,山头林立,若非陈训这个老江湖经验老道,都不知道会被多少强人给打劫干净了。
锁好门,冷秀把黄知羽放在干净的炕上,黄知羽在炕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就滚到了墙角,攀着土墙朝外看去,苏山县的凋敝和雍都的繁华对比鲜明,观看那一水儿地窝在街角嘎啦的乞丐就算是奇景一处了。
陈训皱着眉头在炕头抽起了烟锅子,呛人的叶子烟味道让黄知羽皱起了小脸,努力地朝着冷秀怀里钻,陈训看着这小子可能是传说中的天才模样,没有欣喜若狂,反而一脸愁容。
“训哥哥,你怎的了,一直愁眉不展的?”
“哦,麻烦啊,魔鬼城的大爷盯上了知羽,这次恐怕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
冷秀对魔鬼城的那帮人观感很不好,各个整的跟唱大戏的一样,也不晓得练得什么邪门功夫,她不愿意把自己娃儿送去魔鬼城,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鬼知道儿子过去了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那我去走走关系,弄个通关条陈,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嗯,都听你的。”
陈训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包,掂量了一下推门出去,冷秀奇怪地把黄知羽反过来抱住,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连忙给他盖了被子,黄知羽翻了个身,背过去,眼睛虚眯着,虽然一路上见过一些、看过一些,听过一些,但那时候,不是急着赶路就是忙着躲避层出不穷的妖兽和强盗劫匪了,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可看情况,到了这个地界估计更加惊心动魄。
“羽儿,娘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
冷秀坐在床边,看着睡姿不雅的黄知羽,轻轻地给他捏了捏被角,左手轻轻地拍着他,右手却摸上了从未离身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