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消失了五天,期间再未露过面,他每日按时打来一通电话,保镖向他汇报我吃了多少,睡了多久,他全程无话,听完就挂断,甚至连对面接听的人究竟是不是他都无从知晓。
我在妇产中心住满两周办理了手续,出院时冯斯乾撤掉了他安排的保镖,只剩下林宗易的保镖护送我,何江杵在车门位置,像是特意等我出来。
保镖警惕围住我,“太太,是冯斯乾。”
住院部的大门正对风口,我无动于衷拢紧棉服裹住自己。宾利的后座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男人刚毅凌厉的脸,他面无表情注视我,我驻足在原地也注视他。
冯斯乾瘦了许多。
我记得他最后一次现身,是调查企业税务的关头,华京被相关部门重点稽查,而罪魁祸首是王处。王处以前管税务,后来调岗了,那头挺买他面子的,他打个招呼,小组立马就进驻华京了,虽然没查出什么,冯斯乾可是商场的老狐狸,账面做得非常干净,但大张旗鼓折腾了一圈,风言风语顿时四起,只小小的震荡,华京在市场就亏损了几千万。
我不知晓他怎么解决的,只听保镖说,王处被上头敲打了,看来冯斯乾的人脉相当硬,不是踩红线的致命丑闻,对方都能择出他。
何江向我走来,立于台阶下,“冯董让我转达韩小姐,您儿子目前很好。”
我在七层石阶上俯瞰他,“我想见孩子。”
何江恭恭敬敬笑,“有冯董照看,小公子平安无虞。”
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养在哪。”
何江回答,“并没送出国,在外省一栋庄园,冯董聘请了最顶级的月嫂养护。冯董的原话是,您守寡或是另嫁都无所谓,孩子务必得到最好的教养,韩小姐是什么货色您心中清楚,孩子跟着您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压着火冷笑,“多谢他了。”
何江颔首,“亲戚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他随即朝那辆车走去,坐进副驾驶,后座玻璃早已升起,掩去了冯斯乾清俊英挺的半身轮廓。
我抢过保镖拎着的行李箱,狠狠砸在石灰地上,面色发青。
冯斯乾捏着孩子,是捏着最大的王牌,倘若他明天就吞索文,我作为林宗易的原配,他用孩子强迫我同意,我不敢不同意,只要我同意了,冯斯乾的侵吞在舆论上等于名正言顺。
他之所以没敢吞,是怀疑有玄机,在观望。
这个男人果真半分旧情不念,什么阴毒的招数都使得出。
我一路心不在焉,进家门才回过神,保镖提前收拾过,在书房覆了一层素白,算作守丧了,殷家决定不办丧事,理由是新婚不满一年,而且没办过婚礼,办白事对孩子不吉利。
我站在客厅,恍惚发觉这套房子属于我和林宗易的合影竟然没有一张,他的痕迹,我的痕迹,分明到处都是,唯独没有共同生活的痕迹。
我视线梭巡过四面空寂的角落,没有共同的痕迹吗。
不全然是。
那张床单颜色总是很肃穆的双人床,那扇他从背后拥住我看雪景的窗,它们还留存他的气息和温度,可从此这世上,我再也寻不见他了。
保镖跟在我身后,“太太,殷沛东昨天早晨抵达江城,据说带回了林董的骨灰,渭城那边也尘埃落定,天气因素导致的交通事故,并无人为干扰。”
我伫立在落地窗前,没回应半个字。
意料之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