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肖晗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凤栖殿,徒留皇后还在殿内兴致甚好的挑选名单。
距离上次宫宴已过去有大半月,夏日的天气燥热难耐,白日不便开宴,是以这次肖晗的接风宴特意安排在了傍晚。
京城内外众所周知,太子肖晗如今已经二十有四,早已加冠,且不说他身侧一直都干干净净,就连东宫伺候的宫女也是少之又少,皇帝不拿这当回事,可皇后却在心里急,想借着这次的宫宴给肖晗好好挑挑京城适龄的贵女。
众人心照不宣,面上虽说不显,可暗地里的蠢蠢欲动早已在蓄势待发。
就在宫里的各司造办为了这场宫宴都忙的脚不点地的时候,朝阳殿内却是一反常态的闲适。
“今晚的宫宴,公主是真的不打算去了?”
朝阳殿的书房,看着还一副事不关己,慢慢悠悠伏案写字的朝露,盼夏到底有些急了。
她可是早就听说,今日的宫宴是皇上皇后做东,宴请的不仅有百官,还有京城的好些才俊和贵眷,朝露身为公主,理应要出席,倘若不然,恐会落人口舌,说不好连带着名声也会受影响。
而今眼见外面天色越来越沉了,自家公主不仅无视从东宫送来的华服,甚至到这会都是一身素净闲散的打扮,她承认,公主虽然不施粉黛的样子照样能在宫宴上艳压群芳,可看眼下这情况,她分明就没打算去赴宴。
心里着急,连说话都带了三分急切。
可桌案前的人一听,连眼皮都懒得掀,一张素净的小脸就这么一丝不苟的专注着手里的事,直到这页抄完才缓缓开口:“我身子有恙,面色也不好,左不过一个宫宴,少我一人也无妨,皇伯母也是知道的。”
她说话间素手随之翻动着书册的下一页,好像誊抄书册这件事比之赴宴还来的重要。
自那日皇后问起,她推脱说是自己身体原因后,皇后就免了她这些日子的请安,也正好她近日在筹办肖晗的接风宴,没时间应付自己也是真,于是每日请安这件事,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没再被提及了,而她也正好不必为了避人而日日早起,乐的清闲。
原本还担心今日的宫宴定躲不过要同他见面,她为此还特地去了一趟凤栖殿想同皇伯母告个罪说今晚去不了了,哪知皇后一听,非但没有黑脸,反倒是爽快的同意了。
她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当下有些错愕,皇伯母却是捏着一本巴掌大的书册盯着挪不开眼,久未听她说话才堪堪抽空回了一句:
“既身子不适,便好好休息,今日宫宴人多,于你养病也不利,皇上和太子那边我自会替你说道的。”
相比于朝露的陈情,她明显对手中的东西更感兴趣,三两句就结束了话题,也给朝露吃了一颗定心丸,彻底放心下来。
而朝阳殿今日的事也不少,前些日子朝露不知从太学馆借了两本什么书册回来后,几乎日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那小书房空置了整整半年,犄角旮旯里早就藏污纳垢。
盼夏害怕里面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她,今日特意让人清扫了一番,一来二去也就忘了宫宴这事,直到这会东宫送来了衣服后才想起朝露还没梳妆打扮。
她看着一旁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却最终碍于口拙不知该怎样劝说,行礼过后也就退下了。
而正在写字的朝露是真的如她所言,半分心思都没有放在今晚的宴上,还在兀自写着手中的东西。
窗外的夜风透过窗缝钻了进来,轻轻略过她身侧精致的嵌雕花贝托盘,上面呈放的,是一件粉蓝色芙蕖暗纹的宫装,即使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看来,也依然散发着如水的光泽,很是适合朝露这种明艳的长相,不过于夺目,却又不至于让人过目就忘。
…
夜色将沉,宴席如约进行,帝后坐于上首的主位,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在席上接受众人的恭维和逢迎。
相较于他们的悦色,坐于下首的肖晗却是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面对来自席上四面八方的目光,他平静到极致的样子让人不难猜到,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场宴席上。
开宴已经好一会了,身侧的座位还是空落落的,他已经借着喝茶的动作,数次往大殿门外看去,却还是没看到那抹理应出现的粉蓝色身影,于是他眼尾下压,晦暗的眸光中逐渐显出些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