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已经好一会了,身侧的座位还是空落落的,他已经借着喝茶的动作,数次往大殿门外看去,却还是没看到那抹理应出现的粉蓝色身影,于是他眼尾下压,晦暗的眸光中逐渐显出些道不明的情绪。
丝竹弦乐已经开始,场上众人渐渐热络,有了这层活跃的气氛作为遮挡,有年轻大胆的女子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在打量肖晗,眼光放肆又张扬。
却又碍于他这会难辨的情绪,以至没人敢有所动作,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的脑门上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获封皇储多年,又在官场中沉浮许久,他身上早已带了一层生人勿近的气质,便是这样沉着的不说话的坐在那儿,也能让你心生出畏惧来。
皇后在上面看着这真真切切,以为他是在故意释放自己浑身的攻击性,好让别人对他敬而远之,如此一来,不就违背她开这场宴的初衷,她朝着身侧的侍女招了招手,打算给肖晗递个话,还不待张口,就听席上已经有人在高谈阔论,吸引去了大半的目光。
“李徵去了遥城,翰林院是少了人不假,可再不久,裴家长子裴劭回来,不正好顶了这个缺。”
因为李徵外放,他原本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该由何人来接手就成了最近朝堂上最新的话题,众人各执一词,在堂上一度争论的面红耳赤,却哪知这人一点不识趣,竟又在这场合里旧事重提。
宫宴过半,大家又都饮了酒,清醒时说不出的话,这会正好借着酒劲说出来,旁侧有人听后忍不住拿话刺他:
“你又不是裴家人,你怎知他一定会回来。”
那官员撇撇嘴,一副了然的模样:“裴家老太爷的寿辰就在下月,裴大人自来就亲孝长辈,祖父生辰岂有不回来之理?”
二人你来我往,嘴上功夫谁也不输谁,场上好好的气氛愣是给两人弄得像在朝堂一样,争锋相对。
好在丝竹歌舞的声音掩去不少争论,皇帝正同另一侧的几位官员在交谈着什么,没太发现这边的异样,但皇后不乐意了,朝着那两位破坏气氛的官员扔去两个不满的眼神后,欲邀大家举杯共饮来化解当下的尴尬时。
却看到,原本坐在她下首不过一桌之隔的肖晗已经慢悠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袍子,噙着一脸淡漠的笑意朝她走来。
“母后,这里太过吵闹,儿臣有些不喜,想出去走走。”
精心安排的宫宴,结果主角都不打算看完,皇后知她这儿子,自小就是个心思通透有主意的,哪能看不出来她开宴的目的,可为了安她的心在还是这儿坐了良久才说想离开,对于一贯喜静的他来说,已实在是不易。
她心里虽恼那两个生事的官员,面上还是忍不住喟叹又嘀咕了两句:
“连看都没怎么看,就知道说不喜,既你都如此说了,要走便走吧。”
皇后说完,也没真急着让人走,不紧不慢从袖口掏出一本小扎,饶有意味的递给肖晗:
“真人你不喜看,那小像看看总无妨吧…”
肖晗收下东西向皇后行了一礼便走了,大踏的步伐掠起湛青色的袍脚,不难看出他急切想离开的心情。
那在殿上还平静疏离的眉眼,在离了人群后挂上了些许暗色,他负手朝着候在殿外的卢绪吩咐了句什么,就独自朝着朝阳殿的方向而去。
…
同宫宴大殿的热闹喧嚣不同,今晚的朝阳殿安静的落针可闻,不知是不是受到外界热闹的影响,朝露自从夜幕之后,心下就一直惴惴不安。
明明还没夜幕的时候,她写的很好,可当夜色沉下去之后,她就频频出错,不是错字漏字,就是在重铺纸张的时候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溅的到处都是,她手忙脚乱一通收拾下来就发现天已经黑尽了。
今日她没出席宫宴,朝阳殿的小厨房需要自己做膳食,宫宴关乎帝后和太子,没人敢怠慢,是以今日留给朝阳殿的食材比往常都要少,盼夏去了小厨房帮忙,书房内就只剩她一人了。
方才在写字尚未感觉,忙过之后才觉得肚子有点饿,她朝外间的桌上看去,上面有一碟盼夏送来的杏仁桃酥,饥肠辘辘的人在这会见到吃的就像鱼见到了水,觉得愈发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