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好的手艺,当然是练出来的。”田萝有些黯然道:“姑姑打从入宫开始,就一直被分到这里做事,做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了,你能想像吗?”
她的话,让我的心狠狠一揪。二十年,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岁月,就这样逝去。后宫中又有多少这样的女子,穷其一生,都是这样度过?
田萝可能是看出我有些难过,推了推我,说道:“别想了,你不会待在这里太久的。”
我抬起了头,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还用说吗?就你这样的相貌,怎么会永远待在这里呢?皇上他只是一时气了,过了气头上,一定会接你回宫的。”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只是我了,这里的姐妹谁不都这么认为?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初来浣衣局,就进了这里?我们可都是熬了好久,才从浣衣处,到了这里的。”田萝的语气里,有些难掩的不平之意。
我自然知道她很是忿忿不平,要知道,相比起来,在这里做事,要比浣衣处那里好上太多太多了。
我曾亲眼见到,那些宫女们,在冰得结了薄薄一层冰茬儿的池子里,清洗揉搓着那堆积如山的衣物。她们的双手,没有一只是完好没有冻疮裂口的。
在经历过那些的日子后,没有人不怀着一份珍惜的心情,面对这里的劳做。
我刹那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宫人会那么的快意。只为了不用再在那样的冰冷刺骨的池子里清洗那些衣物。
人若到了极为艰难的处境里,就连渴念都变得极其微小了。
我抬起头,对她亦是自已,无比坚定的说道:“你们都猜错了,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田萝有些惊讶于我的斩钉截铁,嘿了声,道:“这哪能是你说了算的,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啦?哪天,万岁爷圣旨一下,你就得乖乖再回去做你的皇后。到那时,估计你就不会认识我们这些人是谁喽?”
“不会。”
“什么不会?”
“就算我离开这里的一天,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我所说的离开,是指离开浣衣局,离开皇城。
而田萝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说的是离开这里回宫里去,咧开大嘴一乐,拍了拍我,很是豪爽的道:“真够意思,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没良心。”
我随着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我已经对熨衣的工序有了全面的了解,冯姑姑便不再让我只叠衣物,偶尔也会让我尝试着去熨整一些易于熨平的衣物。
在这里,用做熨衣的东西叫做方铁。那是一块很平整的铁快儿,用一个铁柄连着。每次将它放置炉火中烧得温热了,便抽出来丢到清水里先降降温,跟着快些拿出来,趁着它还热着,又不会烫坏衣物,垫着微湿的白布,把底下的衣物慰得平整了贴服了,也就大功告成了。
这看起来像是挺简单,实际上却并不那么容易。一来,方块的冷热要掌握好,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热了会伤损衣物,冷了又不起作用。二来,这熨整的手法也很是讲究。一件衣服,先从何处着手,那也是一件衣物能否熨整好的关键。
只有掌握好了这两样,才可以上手熨整衣物。
好在我还不算是太笨拙,只是看了几次,就学会了。等到上手了之后,也没有出过纰漏,免免强强算是过了关。
冯姑姑虽嘴上没有说,我却看见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也说明着,我在熨整间算是真正的立稳了脚跟。
李顺那里,我又送去了一颗珠子。找了个由头,让也和几位监工吃吃点心。李顺自然是乐不颠儿的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