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问津走过去,单腿往地上一蹲,把拖鞋拎了出来。
奇怪梁稚的印象里,楼问津做这些服侍人的事,从来毫无卑微感,大?抵因为他?生得?龙章凤姿,以至于显得?纡尊降贵,反而让被服侍的人难安——当然,她除外,她享受得?心安理得?,楼问津将她害成这样,让他?做低伏小都是轻的。
楼问津要给她穿鞋,她脚忽地往旁边一拐,没让他?够上。他?冒听了电话,叫她难堪,她也有意想让他?难堪。
这些小把戏,在楼问津这儿鲜有起作用?的时候。
楼问津径直伸手,一把将她脚踝扣住。
梁稚下意识挣扎,却未防楼问津忽然抬头,直接截住了她的视线。他?目光里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她却一下窘得?满脸通红,立即别?过目光,脚掌徒然地扭了一下,任凭楼问津将拖鞋套上了。
楼问津站起身,伸出手。
梁稚却不伸手。
楼问津直接握住她手臂,把她从床边搀了起来。
高热稍退,又长时间滴米未进,起身时,梁稚一阵天旋地转,楼问津适时将她后腰一搂,她身体前倾,额头抵在了他?胸口处,阖着眼?,微微喘气。
他?白色衬衫的布料有些凉,带着一股清冷泉水般的香气,这对她这在高热里煎熬许久的人,似乎有种致命吸引。
理智岌岌可危,但好歹发挥了作用?,否则她一定会由着本心,将楼问津微凉的手背拉过来,挨一挨自己还在蓬蓬散发热气的面颊。
梁稚手掌在楼问津肩头一撑,站稳身体。
楼问津还要再扶,她却捉着他?的手臂将他?推开?了,“我?自己能行。”
楼问津无甚所谓地退远半步,单手抄进长裤口袋里。
主卧是一个设施齐备的套间,浴室仅几?步之遥,梁稚脑袋昏昏沉沉,迈步也很慢,但好歹是挪到了门边。
她手掌在门框上撑了一撑,跨进去,顿了顿,转头去看楼问津:“你还不出去?”
“你要是倒在浴室,可没有电话给你呼救。”
梁稚咬了咬唇,指向窗边,“你走到那边去,离远点,有需要我?自然会叫你。”
楼问津似乎不明白有何必要,但没说什么,依照吩咐走到了窗边。
他?打开?纱窗,将玻璃窗往外推开?,外头沙沙的雨声,和树摇叶动的窸窣声响,一齐传了进来。
他?单臂撑着窗台,侧身朝外,不再看她。
梁稚确信他?离得?那么远,应当什么声响都不会听到,这才放心地关?上了浴室门。
片刻,梁稚打开?门,走出浴室,窗边的楼问津仍是那个姿势,静默的一道身影,和这雨天融为一体。
梁稚在床边坐下,端起玻璃杯喝了半杯温水,这才躺下去。
楼问津这时转头看过来,“兰姨替你熬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