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来上香的人比肩接踵,就他们去的那一天,人奇少,少到庙里只有他们一家和那位贵客。
水苓站在最后面的斜角,身高不够,乌泱泱的人群挡在她面前,她也看不见什么,只想着赶紧回家写老师留下的华文作业。她发呆过了头,慢了一步,才在大家准备拜像时一个人站着。
白烟袅袅中,九皇爷像前,她看见继父身边的男人。
他也仍旧站着,并无人催促。挺拔的身姿,袖子挽到了手臂上,衣着简洁,布料不菲。人被烟雾虚掩,水苓只能看见侧脸,也能依稀辨出他过人的相貌。
她身前举着香一时看愣了,脑袋里晃过一个词,“龙章凤姿”。
男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略微侧头瞥过去,这一眼直接把水苓惊醒,立刻和其他人一样弯下腰。
低头的时候,她懊悔地紧闭双眼,眉心挤出细褶,为刚刚出的洋相而脸红。
这是她见谊父徐谨礼的第一面,到现在都六年了,哪怕水苓记性不好,那天她仍能记得很清楚。
路上堵了会儿,但没耽误太久,一小时十五分钟,他们终于到了吉隆坡东边的那座别墅中。
进门时,水苓听见三哥和三嫂说谊父他们在后面打高尔夫,她理了理半干的头发,不想时隔多年见面显得这般狼狈。
三哥瞧见她,笑说:“小妹终于来了啊。”
这个终于就是个怪词,好像她是尊大佛,格外难请一样。
水苓神色如常,点头答了一句:“三哥。”算是问好。
嘈杂的声音像蜂群振翅般传过来,谊父身后跟着一圈人,继父走在他身边,踏上木台阶,打开玻璃移门走进来。
男人隔远看见她,悠悠说了句:“水苓到了啊。”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戳过来,水苓不喜这种被团团直视的感觉,每次想装大方点却还是不免显出局促。
徐谨礼没几步走到她面前,快四年没见了,水苓的心跳得奇快,抬头叫了声:“叔叔。”
他们关系最熟,却称呼得最疏远。
她第一次站在徐谨礼面前,继父让她叫人。
哥哥姐姐们都叫他谊父,水苓连继父都未曾叫过几句爸,叫一个外人父亲实在奇怪,更可况面前人这么年轻。
水苓磨蹭两秒,小声憋出了句:“叔叔好。”
继父一听见就眉头直皱,嫌她坏了场面,没点眼色。
徐谨礼不以为意,轻飘飘笑了一声:“小孩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没事。”
她第一次遇见纵容她的长辈,已故的母亲对她要求很严格,继父亦是稍有不快就摆脸色,不像谊父为人和煦,所以水苓对他的印象很好。
人稍被纵容,就难免逾越。
后面水苓和他很熟了,依旧没有改口叫谊父。她承认她有些私心,不想和哥哥姐姐们变得一样。
“既然人到了,那我带回daansaraheights了,饭下次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