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路上出问题,偷偷给她用了两片安眠药,让她好好睡一觉,等她睁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家里。
躺在她的小床上,看着熟悉的场景,她有些慌了:「吴娜,这是哪儿?」
我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报纸糊住的窗户出了神。
「这不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吗?那个你嫌弃了一辈子的家,有爸爸痕迹的家。」
妈妈死死盯着我:「为什么不去我买的房子!我不要住在这儿,不要!」
我没理她,倒是环顾四周,看着这方隅之地,想着以前爸爸在的日子。
那块,爸爸会猫下腰让我骑在背上,妈妈在一旁嗑瓜子看电视;
那块,爸爸把我举高高,我俩死盯着蚊子的落脚点,准备一击毙命;
那块,爸爸会把一分为二的西瓜分我一半,再偷偷递给我个勺子,让我坐在院子里趁着晚风抱着吃;
……
太多了,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那会的妈妈,也是个勉为其难算得上称职的妈妈。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是妈妈本就不喜欢爸爸,成天骂他没本事?
还是妈妈嫉妒身边人都住进了新房、有了存款、开起了新车,逼着爸爸一天打三份工的时候?
还是爸爸意外身亡,妈妈拿着巨额赔偿金坐在家里笑的时候?
妈妈看着我一会流泪一会大笑,也吓了一跳:「吴娜,你别给我装神弄鬼的,我饿了,我要吃饭!」
我呆滞地扭过去看了看她:「饿了?饿了好啊,你不是说人要学会吃苦吗?革命尚未成功,你也需要努力。不如,这份苦你现在也帮我分担一点吧?总不能因为你有钱了就不吃苦吧,这不是忘本吗?」
妈妈越听越不对:「你…你是想用我以前对你的那套来对付我?」
我摇了摇头,啧了一声:「怎么能叫对付呢?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你对我的“正常举动”啊…」
没一会,我从厨房给她端了碗小米粥,说是粥,不过是一锅黄色的米汤上零星飘着几颗米。
那几颗米,像极了那年火车上,她递给我的泡面桶里飘着的几根面。
我端着碗放在了她的床头:「妈,喝吧,放凉了就不好了。」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吴娜!我是病人,你居然敢给我吃这个?!」
我状似无辜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吃呢?我当年生病无力做饭订了份8块钱的饭时,你不也嫌我浪费钱吗?不好意思,给你做别的,我也嫌浪费钱。」
像是被突然抽干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妈妈颓然的软了身子,喃喃着:「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些事儿?我是你妈,你居然跟我有隔夜…不,隔年仇!」
我盯着她默不作声。
她就是这样,喜欢用所谓的母女来道德绑架我,嘴里说着“母女没有隔夜仇”,可行动上狠厉的恨不得一下弄死我。
过了许久,她凑到碗边,拿起我准备的吸管插进米汤里,一会把汤喝了个干净。
我走过去拿起碗,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冷嘲道:「不是也能喝吗?还那么挑?长征时期啃树皮你还没经历过呢,这就受不了了?」
妈妈眼睛一闭,眼泪从眼角哗哗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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