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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晚,我总是睡不好,我陪床的时候,妈妈总会半夜惊醒,疯狂的喊我名字。
「吴娜,吴娜!救我!妈妈错了,妈妈以前不应该那样对你!你爸…你爸来接我了!不要啊…我不想走!」
我猛的打开灯,屋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妈妈躺在那里,紧闭双眼挥舞着双手,好像真的在驱赶着什么似的。
我皱着眉坐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顿时大口喘着气,喃喃着:「你爸说我对你不好,要来接我走了……」
我愣了一下,四周看了看,一股冷风吹来,身上的汗毛顿时也竖了起来,但还是安慰道:「爸爸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你睡吧……」
鼻间突然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接着就是妈妈身下的床单晕开了大面积的水渍和臭味,我呆呆的看着她的下体,她居然……大小便失禁了。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日医生说的话,“什么时候病人大小便失禁、完全失去自理能力,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珍惜吧。”
我戴起了口罩和手套,忍着恶臭给她处理完,又让她复躺下。
折腾到凌晨才收拾完。
那以后的几天,我给她穿上了成人纸尿裤,她便更放心的在裤子里拉屎拉尿,弄的家里臭气熏天。
有时候我不理她,她还故意伸进去,把屎掏出来抹的到处都是。
我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坏,是骨子里的。
我推掉了所有工作,在家侍弄她。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给我找麻烦,不是今天推掉了碗,就是明天吐在了床单上,看着我给她忙东忙西的收拾,她仿佛又找到了以前那种使唤我时候的感觉,她躺在床上大笑出声,我直起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这些天不断作妖,成功把我心里最后一点孝道磨没了。
折腾了两个月后,我终于放弃了。
稀汤还是会给的,只是纸尿裤变成了两天一换,床单变成了一周一换。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的味道,我待不了,索性在附近租了间小屋,伺候完她就躲进去。
可妈妈跑不了,她一天24小时卧床不起,只能闻着自己的屎尿屁味儿度日。
又过了几周,我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浑浑噩噩了,难以分辨白天和黑夜,身上甚至因为清洁不到位起了些大大小小的褥疮,流出来的脓液和血混在一起,把床单弄得面目全非。
我将她推到一边,扯掉床单准备去洗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之前那个说不清完整话的老太太,竟能说出流利的话来了。
「娜娜,你恨我吗?」
我扔掉床单,冷笑一声:「你说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身体里所有的浊气都排尽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不吃苦……」
吃苦吃苦,都到现在了,她竟然还在纠结吃苦的事!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我吃了多少苦、是不是坐了无座绿皮火车,而是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爸爸和我当作亲人,从来没有爱过我!
真的爱我,是不会让孩子经历这些事情的。
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我摇了摇头:「妈,你错了,我在意的不是吃苦,你以前总跟我说你小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可是想想解放前的苦,再比比看你当时所谓的苦,还有什么脸说吃苦呢?时代本身就在发展,一个人如果老是用老眼光看苦难的含义,那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