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信任的感觉很糟糕,阿四眉头皱得死紧,再想到自己是听见的动作确实没看见文先的动作,也就没证据,顿时更生气了:“我看你是歇息地太多,才什么都不知道!”
上首坐着的主考官见阿四怒气冲冲,上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对那考官说:“公主的质疑自有她的道理,你去取帘帐来,让那位考生单独在帘帐中考试。”考官照办。
有文先这般挑衅的考生在,阿四也顾不上其它,专心致志地盯住文先的动作,决心要抓住他的把柄。
今日的时光还漫长,文先果然忍不住再次代替他人作赋然后传递答案,阿四将这番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准备捉他一个人赃并获。秉持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则,阿四暂时按捺住冲动,瞧一瞧还有哪些人和文先有牵连。
抛却品德不谈,文先算是阿四见过最为才思敏捷的考生了,旁人一日答一份卷都吃紧,他一人单独在帘帐后考试,还能帮助八人作弊。唯有一只触手带一个副脑的八爪鱼能和他比肩了。
到第八人时,以防意外,阿四特意提醒主考官去看,好拉个证人。
差不多确认了人,阿四叫来几个力士吩咐几句,务必快狠准地将那几个受文先帮助的考生通通抓出来。
八人见势不妙,大都在力士靠近之前悄悄将小抄吞入喉中,唯独一人是被力士从身后接近,反应稍微慢一些,被力士卡住喉咙没能咽下去。八个考生被力士收了卷子,七个都未能人赃并获,力士冷脸把人捉出来赶到阿四和主考官面前,连带唯一一份从某考生口中抠出来的纸条。
这些人的无耻行径叫阿四瞠目结舌,她指着这群人,怒髪上冲冠:“给我把那个文先抓出来,圣人脚下都能做出此等恶劣事端,这样的人若是及第,以后为一方官员能做出何等无耻之事都不足为怪了吧。”
主考官虽然也愤怒,但更惊讶于阿四的愤慨,她连忙安抚宝贝疙瘩四公主的情绪,一边顺气、一边不住劝道:“做人要沉得住气,公主千金贵体,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别拦我,怒气发出去了才对身体好。”阿四手拍桌案邦邦响:“被我警告之后居然还敢再犯,简直目无王法,无耻之尤。合该施以重惩,以儆效尤。”
主考官听着声儿都怕阿四把手拍疼了,连忙取一块惊堂木塞进阿四手里,连声道:“小心些、小心些手。”就差没哭出来喊两声祖宗。她不过小小吏部考功员外郎,担不起阿四受伤的责任,暗恨自己流年不利。
“行了,我不怪你。”阿四搓搓麻了的手,倒也不再拍厚实的桌案。一是嫌弃那惊堂木粗糙,不如甘露殿阿娘手里的龙形镇山河精美,二是她还记得现在是科考的时候,不能真打搅了其他考生。
别的不说,另一侧还有女人在奋笔疾书呢。不能为不三不四的男人干扰了未来的家国栋梁。
文先被力士请走时,他手中的卷子已经写完,一并收缴,阿四接过粗粗一看,颇有不凡之处。
阿四气的不想说话,主考官则赶鸭子上架般训斥:“你这才华,何必在下面替人捉刀?老老实实地考中进士才是正经。”
阿四坐在一旁狠狠翻白眼:“这样的品行考中了又有什么用?”
文先却说:“若非报国无门,屡第不中,我岂能做如此小人行径?”
阿四听出话语中似有隐情,但她此刻懒得做好事,示意主考官自行处理,自己则往那看热闹不顾活计的糊名小吏身边去,轻斥:“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小吏敢怒不敢言。
鸡飞狗跳的一日结束,阿四也累了,她先表示明日再来看你们吏部的改卷子,而后大摇大摆的回丹阳阁洗洗睡。
科举舞弊是大事,主考官不敢擅专,在甘露殿将事情向皇帝说清道明。
皇帝先拿过文先的卷子看过,对开头的试帖诗尤为欣赏,招来吏部问过文先的生平,得知其人确实考了进士科十年未能及第。皇帝便将文先所答的卷子传阅众人,责问吏部官员:“文章是好文章,尤其是这首诗,放在历年的一甲中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可他十年不中,难道是因为文先的文采是在今年突飞猛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