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愿意替他传信的下人,眼神中闪烁的也是精明和世故,大约是不会将他的本意带到的。
但也无所谓,闵玄璧相信有人会来,坚信自己会被看见。因为姬无拂就是那样的人。
今日,确实有人来了——卫国公府为那人打开大门,所有侍从都紧绷了神色,她的脚步有力且迅速。
闵玄璧情不自禁地仰头去望,听清冽的嗓音穿过层层门墙,直达心灵:“把人全都归拢院内,一个个查清,我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胆敢私下打探皇子行踪。”
宋王是带着卫国公世子的手书进门的,闵玄鸣自知幼弟靠不住,即使有了一门足以依靠终身的的婚约,也担心这份婚约会不会成为闵玄璧的催命符,于是一早就托付了好友宋王。
宋王来势汹汹,卫国公府的大门轰然闭合,满府的人只能瑟瑟,听凭处置——这事姬宴平的设想,实际上她对府中各路人的来历只有简单的猜测,并不能以此定罪。
律法中主家也不能随意打杀奴仆,更何况姬宴平是外来者,更方便亲自处置,她只能坐上指挥卫国公府原先的老管家处理。卫国公府的老管事们都是闵大将军亲卫中因年事已高、或者身负旧伤不能再征战的亲卫组成,她们可以依靠卫国公府保全晚年。
尸山血海中拼杀的将士们,有些时候会显得太直,对于鼎都常年弯绕的人心把握不能。但听从命令却是她们的本能,有世子手书在,姬宴平怎么说,管家们就怎么做。
但凡身份行踪有疑点的侍从都被捆住排排放倒,尤其是近日明里暗里偷摸引导闵玄璧的,帮着闵玄璧往外传消息的,从闵玄璧口中得到阿四下落的……一概不留。
等查清楚背后之人,他们的姓名籍贯会和罪名一起落到万年另案头,县衙将以殷勤的态度和速度批改、落实,任由主家自主处理罪人。
院中呜咽声此起彼伏,血与泪从人肉的夹缝中流出。
姬宴平从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她也无需和人讲道理,她只要效率。重罚之下或有冤情,但绝对会以最快的、最惨烈的方式找到目标。
多微妙啊,姬宴平注视座下涕泪具下的男仆,笑道:“你是闵老将军的人?哪个闵老将军?”
男仆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萎靡在地,畏畏缩缩的眼睛耷拉着:“是……闵清渊老将军。”
“是他啊,我还以为他早就死在老宅里了,原来还活着啊。”难怪姬宴平没能立刻想起来,闵清渊在闵明月年少时执掌过镇北军几年,算算年龄该有八十七了,在她记忆里早以为这个人投胎去了。不过,男人苟活到这个岁数不残也瘫了,此事还有待查证。
闵家原先是个大家族,往前数四十年,闵家也是巍巍赫赫的大族,足以作为太上皇皇位的支柱之一。现在落在鼎都内的闵家人稀少,显然是当今圣上努力修剪的成果。
无用的枝枝蔓蔓看似被剪去,实则能存活不短的时日,这些枝蔓枯萎腐烂后,总要再碍眼一段时间。
要从那群人中查清来源,又是一桩麻烦事,不如全砍了算。
唉,这样不好啊,容易留把柄。
姬宴平内心危险想法不断,面上不动声色侧首向宋王友道,“把人带下去吧,好好问清楚。”宋王友身后两个沉默的侍卫出列拉走了男仆。
剩下的事,姬宴平无意再观,起身往闵玄璧的住处寻人。
闵玄璧无用,也是太子未来的赞德、卫国公唯一的金贵男儿,还是得去探望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