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康居都督府,乃是岭西的第一大都督府,下辖足足十七个羁縻州;其中地域有大有小,户口有多有寡;但基本上就是在故昭武九姓,或者说是河中三十六国的基础上,归化改制而来的产物。
但实际上,除了都督府治所的康州(撒马尔罕),以及安州镇(布哈拉)、大石州(石国)、火寻州(寻国)之外;境内倒有大半的羁縻州,都属于蒙池国西河郡王,及其所属的分家、外藩领有。
这里也是唐土化最为彻底的区域。因此,所有城邑内外制度和设施,都竭力效法中土;无论是市关、税所、馆驿,都一应俱全,只是在旗号和标识上,略有差别而已。行途就如身在西北各道一般。
因此,正当冯保真在镜湖山庄,忙着收拾善后和召集旧日的人手,肃清整顿这些年鉴社乱象,并找回失踪老兄弟的同时。江畋也轻骑简从沿着官路,前往蒙池王城——位于西尼州定兴府的澜海城。
所谓的澜海,即取义为大河与湖泊汇聚,常年大风呼啸之地。而行走在康居都督府的腹地,最大的感触,就是大大小小的城堡和石垒众多;在大道两旁,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几乎是一座接着一座。
甚至比大多数的村庄、聚落,还要更加密集一些;这也是本地的一大特色。作为历史上多次民族迁徙的必经之地,又是毫无险阻的开阔平野;当地人种已交相更替了数波,政权更迭及其变迁的产物。
也世世代代留下了这些,矗立在原野上的密集城寨、堡垒群落。这样,无论是遇到大规模的外敌入侵,还是国内动乱的王权变化;或者单纯就是持续过境的民族大迁徙;都可凭借这些据点坚持一时。
保全亲族和附庸,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无论是向外来征服者输诚,还是对内乱的胜利者重新称臣;或是坚持到过境的迁徙大潮消退;再重新收拾残局。令家门姓氏和血脉,得以继续延续下来。
因此,在昔日中外行旅的记录当中,位于河中腹心的安国、康国等地,也被称为千堡之国群垒之地;因为光是在安国一地,就号称拥有四十多座城池,八九百座堡垒。不过这种局面在百年前被终结。
依靠大唐源源不绝提供的精良兵甲和工匠器械,这些自古以来延续了上千年的堡垒群;在天朝西征大军面前,就根本没能成为像样点的妨碍;就轰然土崩瓦解在,一阵阵的火器轰击和火药爆破声中。
再加上,因为后续唐土化运动,所激化的土族叛乱;往复平定河中的数轮动荡,也摧毁和破坏了更多的城垒堡寨。而平定后的康居都督府,也将涉及叛乱的区域重新迁居和安置,惩罚性的拆毁更多。
因此,现在除了一些正好位于道路附近,被重新利用起来,作为驿站、馆舍、商栈和旅店的堡垒外;其他残存下的大多数堡垒,都因旧主的消失、迁离,或是自行搬到繁华宜居的城邑,而被废弃了。
而上百年岁月的风雨侵蚀和浸染,再加上周边居民持之以恒的,取土挖砖的再利用;很快就让大多数城垒,泯然于世间;乃至沦落为野草萋萋中的一抹隆起的基址。但突然爆发天象之变改变了一切。
那些埋没在荒野中的堡垒,被所在官府和邻近诸侯,重新清理和挖掘出来;不遗余力的修缮和加固,成为一处处足以抵挡大多数畸变野兽,或是异常生物的临时庇护所。派人驻守其中日夜警戒不绝。
由此也成为了,那些出于生计所迫,不得不在原野中劳作和放牧的,地方百姓、部民和奴婢们;可以就近求助和避难、获得警示的据点所在。因此,也大大削弱了,各处规模不等的兽害和异变威胁。
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大到远离,有人巡逻往来的道路;或是敢于一个人穿行旷野;或是擅闯已被标定出来的异常区域,始终跟随着足够规模的人群活动,就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或是额外损失。
毕竟,除了少数毫无规律可言的妖异害人,或是真假不明的袭击事件之外;绝大多数的畸兽和异类,除非是处于极度饥渴,或是异常的狂暴状态下,不然也多少也有一些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和直感。
因此越往澜海城方向,路上遭遇的巡曳队伍,就越发的频繁和司空见惯;相应的装备和骑乘,也变得越发精良齐整。从最简单的布衣皮帽和木矛横刀,到半身的泡钉甲镶铁甲,再到铁扎或是鱼鳞铠。
而江畋混迹就在其中一支,由康州的车马行栈出面和牵头,在常年往来的熟悉线路上临时搭伙而成,又一路不断聚散的行路队伍中。也由此更加直观的见识到,当地三教九流的市井风貌和生活百态。
比如,在这里遇到的游方僧人,基本都是戒刀、铁杖和饭钵,三件套不离身;似乎无论老幼个个都有一身拳脚武艺傍身。又比如出门在外的女子,做男装或是胡服的比例很高,只在发冠上略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