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都是实在的。”贝尼说。
他向柜台上一靠,搭起了长谈的架势。
巴克斯特妈妈说。“你知道我不能久站,要是你们男子汉能先做好交易,让我买完东西上赫妥太太家去,你们两位就可以在这儿痛痛快快地谈上一整天。”
鲍尔斯很快地称好肉。由于鹿肉奇缺,他一转手就可以用高价卖出。沿河行驶的轮船上的人,为了迎合那些喜欢新奇食物的英国客人和北方客人,会很快地买去一、两挂后腿的。他仔细地察看着鹿皮,最后对鹿皮的质量表示满意。由于有人向他定货,每张鹿皮他可以付五元钱。这价钱比巴克斯特夫妇所希望的还要高。巴克斯特妈妈得意洋洋地转向干货柜台。她是阔手面的,而且只要最好的货色。鲍尔斯已卖完了棕色的羊驼呢。他说,他可以让下一班轮船把它带来。她摇摇头,再从巴克斯特岛地到这儿来取,路太远了。
鲍尔斯说:“那末你干吗不从这匹黑羊驼呢上剪一段料子来做一套新的呢?”
她摸着它。
“货色确实不错。你说什么价钱?啊——”
她转身走开了。可是她用高傲的话掩盖了她的退却。
“我说要棕色的,就要棕色的。”她冷冷地说。
于是她买了做圣诞饼的香料和葡萄干。
她说:“裘弟,你出去看看,老凯撒有没有挣断缰绳?”
那要求是如此荒谬,裘弟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贝尼对裘弟眨了眨眼睛,又迅速转过脸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笑容。她的意思显然是想买一件能使裘弟感到惊奇的圣诞礼物。但换了贝尼,他一定会想出更好的借口把他支走的。裘弟来到外面,去看那个管理渡船的孩子。那孩子正坐在那儿研究自己的膝盖。裘弟抬起一片石灰石,对准路旁的一棵橡树干投过去。那孩子偷偷地看着他,接着默默无言地来到他身后,也拾起了几块石片向那棵树投了过去。无言的竞争在继续下去。过了一会儿,裘弟觉得他妈大概已完成了那件大事,就跑回店里。
他妈说:“你跟我一起走,还是跟你爸一起留下来?”
他站在那儿拿不定主意了。只要他一去赫妥婆婆家,婆婆立刻会拿出饼和饼干给他吃;但另一方面,他对他爸与别人的谈话却是百听不厌的。最后,当店老板给了他一支甘草梗,事情便解决了。这至少能使他的肉体和精神两个方面都获得暂时的满足。
他高声口答:“我和爸随后就会来的。”
巴克斯特妈妈走了出去。贝尼瞧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头在想。鲍尔斯正抚摸着那几张鹿皮赞叹着。
贝尼说:“我本想拿这几张皮换现钱的,要是你能立刻换一段黑呢衣料给我,我是不会计较的。”
鲍尔斯勉强地说:“换了任何别人,我是不干的,但你是多年的老主顾。就这样吧。”
“最好你立刻剪下来,包好它,不要等我变卦。”
鲍尔斯扮起一副苦相说:“你的意思是在我变卦之前包好它。”
剪刀顿时很干脆地循着黑呢嗖唆剪了过去。
“请给我配上这段衣料的丝线和钮扣。”
“那是不在这笔交易之内的。”
“我另外给钱。请把呢料装进纸盒子。今天傍晚定会下雨。”
鲍尔斯和颜悦色地说:“现在你已经占了我很大便宜。快告诉我,什么地方能猎到圣诞节晚餐用的野火鸡?”
“我只能告诉你那个我本想给自己猎取一只的地方了。野火鸡少得可怜。那瘟疫把它们消灭得差不多了。可是你过了河,在七哩溪流到河里来的那地方。你知道那里面长着两、三株高大杉树的柏树沼泽吗?就在七哩溪西南。你就到那儿”
那引人入胜的男子汉的谈话开始了。裘弟在一只饼干箱上坐下来倾听。店里没有其他顾客,鲍尔斯就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给贝尼和自己拉来了一把直背椅和一把蒙上牛皮的旧摇椅,放到那只特别巨大的火炉旁。两人都摸出了烟斗,贝尼拿了一撮自己的烟丝,给鲍尔斯装了一筒。
“不像是土制的烟丝,烟味很好。”鲍尔斯说。“明年春天你给我种一小块地的烟叶,我愿意出跟别人一样的高价。现在说下去,溪的西南面怎么样?”
裘弟嚼着他的甘草梗。那浓郁的黑汁水充满了他的嘴。谈话迎合了他另一种欲望,但这与他的口味不同,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贝尼谈到丛莽里的洪水。鲍尔斯插嘴说,沿河地区也很糟糕,不过,这条河不等雨水下满,很快就把大部分水都冲走了。河两岸只泛滥过一次。当时,伊粹&;;奥塞尔的茅屋被风吹得前后摇晃了一阵,终于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