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接我们的只是一部电话而已,对方根本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但是秦梦君非常听话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我意识到她对她母亲的畏惧是写在骨子里的。
待关门声响起后,我低声重复道:“阿姨。”
那边沉默了几秒后,很平静地说了一个数字,然后说:“够么?”
我吞咽了一下,喉咙口却干干的没有任何唾液:“您是什么意思?”
“不用和我绕弯,孩子。”女人说。
那声“孩子”并不是长辈式的温柔,只是一个在世间拥有更多阅历的长者对晚辈的警告。
“你心里装着一腔爱情还是一副算盘,不用我说,你自己最清楚——事实上真是太明显了。”女人说,“我知道我对梦君的教育可能是存在一点问题的,但是我确实没想到她傻到这个地步。”
我突然觉得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声音比之前苍老了一些。
“这么多钱,是孩子的抚养费,也是给你的封口费,从此以后你抚养孩子长大,孩子只有生父、没有生母,以后的梦君是你的陌生人,你从未认识过她。”
我艰难地开口:“不。”
“孩子。”女人叹了口气,“你不要以为你拒绝的是小利,只要坚持和梦君在一起日后还能图谋到更多——我向你保证,你希冀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一瞬间我很恍惚。
我希冀什么?
事到如今我还希冀离婚分走秦氏的财产,然后娶露露吗?
我爱露露的时候,露露的希冀就是我的希冀,但是现在,我的希冀又是什么?
那一瞬间,仿佛突然从天上伸出了一只手,在我的后背上扯了一把,那一扯扯出了我灵魂的翅膀,我的思绪突然腾空了——是啊,我没必要怕这个女人,我本人并没有希冀从她那里图谋到什么。
“我挂了。”我说,“孩子的抚养费我们自己挣吧,封口费更没必要。”
我挂掉了电话,大声道:“梦君!”
秦梦君推开门,她扑进我的怀里。
我一手抱着杰,一手抱着她。
“梦君,不要害怕,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能克服的。”
事后我无数次后悔说了那句话。
我不该提还有多少困难这句话的,梦君当时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困难了。
而这句话也像一个一语成谶的诅咒,前路真的有个前所未有的困难在等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