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造化弄人。
成亲不过月余远在南岭戍边的公公战死沙场,老子死了儿子上,新婚夫妻就此分隔两地。
到第三个孩子出生时,徐婆婆已然三十有余。
之后,先帝驾崩新皇登基,新皇重文轻武,东南西北驻军粮饷逐渐削减,引得边疆将士怨气冲天,一场哗变,要了当时已是校尉的徐婆婆丈夫的命。
男人被枭首戮尸,血肉模糊的尸首被哗变头领挑衅般送去京城。
天子大怒,发兵十万剿灭叛军,为堵天下悠悠众口,天子下旨封徐婆婆为三品诰命。
这是县太爷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
徐婆婆得封诰命后,膝下两子一女接连夭折,婆家娘家更是人祸不断,逐渐没落。
两个忠君爱国的武将世家,最后竟就只剩了徐婆婆一人。
12。
那次后,嬷嬷再不敢招惹徐婆婆。
徐婆婆就这么护着我、守着我,每每我生病,生怕嬷嬷敷衍了事,还会衣不解带地照料我。
照料我这个早该死掉的孽种。
那时,我几乎日日都会带着采摘的果子去看望徐婆婆,过去那些年中,唯有在徐婆婆身边,我才真能像个孩子般无忧无虑。
徐婆婆不止一次望着我怔怔发呆,我听说,徐婆婆女儿夭折时,也只有十三岁的年纪。
再后来。
徐婆婆年事渐高,慢慢开始记不得事了。
每次我去看望她,她总会笑得一派慈祥宠溺地喊我:「鸢儿。」
那是她小女儿的名字。
得知徐婆婆生了病,嬷嬷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她将我捆了,捂了嘴,让我眼睁睁看着,她一把火烧了徐婆婆的院子,我拼命求她,第一次跪下来磕头求她,让她放徐婆婆一条命。
可直到我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冲天的火光中,她面目狰狞地得意笑着。
「小姐金枝玉叶,怎可为了这种老虔婆不顾身份体面给我这个奴婢磕头?况乎,奴婢只是送她去与家人团聚,是在做好事。」
呼嚎的寒风,漫天的火光,以及徐婆婆痛苦的哀嚎。
正值隆冬,我穿着单薄的旧衣服跪在凛冽风中,心底首次催生出了滔天恨意。
王爷亲女又如何?
没有任何依仗的我,连从奴仆手中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
「公主?公主?」
小丫鬟轻声软语的催促,将我从寒风刺骨的隆冬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