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捋起额前的碎发,宝石般闪亮的紫灰色眸子却黯淡似蒙上厚厚一层灰。自责的漩涡不断拉扯着降谷零恨不得把他撕得粉碎,致命的海草缠绕住双腿。降谷零脸上的表情空洞迷茫,亦如他第一次误杀普通人时那样。
两天前,降谷零曾坐在单面玻璃另一侧的房间听下属审问负责摄影的男人。
在摄影男转述出络腮男几人躲在暗处等待千束杯子里的药效发作时,是用何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带回侵犯时的姿势后,降谷零气得握拳重重捶在桌板上,在厚实的桌面留下个凹痕。
手骨和木桌板撞击时发出的巨响甚至穿过隔音良好的房间布置钻进摄影师耳朵里,把他吓得从座位上弹起。
情绪失控,是即便身为拥有强悍自控力的卧底也会忍不住震怒的龌龊供词。
降谷零不敢去想如果松田阵平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房间内会发生什么样的罪。如果真的……那井上千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展露出温柔又让人心安的笑容了吧。
有些创伤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疤,不管藏得多好多深,每次触碰都会把伤口狠狠撕裂,鲜血淋漓。
惭愧和自责压得降谷零快要喘不过气。
不仅是对差一点就没能救下的井上千束,也是对也许已经被花成司的人伤害过的那些女性。
“我到底算什么警察……”
无助感是笼罩周身的氧气,每次呼吸都烧得胸腔生疼。血肉像被蛮力撕扯开,连动一下手指都是折磨。
也是在这个时候,降谷零接到了井上千束的电话。
“透,贝尔摩德派过来的人会在两小时后到,你能陪我去见见对方吗。”
约定好时间地点,见面时重新换回安室透身份的男人却率先给了千束一个拥抱,用力到近乎要把怀中人揉进血肉。
井上千束被安室透搂住后背和细腰按进怀里,她小臂和手掌撑在安室透的胸膛,想要拉开距离却反被抱得紧。
“……?”
井上千束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能用力眨巴两下瞪大的双眼,视线四处游走,被迫窝在安室透怀里很是茫然。
掌心处是男人炙热的体温,耳畔是对方颤抖的呼吸声。月色下的拥抱淬着沉默和凄美,明明没人说话,可井上千束就是无端听到了安室透的不安和慌乱。
像是个在黑暗森林里迷路的孩子,朝她伸出双手祈求她不要放开他的手。
“唔……”
是组织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亦或是要被迫参与某些不太好的行动?
井上千束胡乱猜测着,却也不敢开口多问。她抬手回拥住安室透,手掌像哄孩子般轻轻拍打在安室透背部:“没事哦,不怕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月色静美,偶尔会有车辆驶过。明黄的车灯从两人身上一晃而过,短暂光明过后又重归黑暗。
深呼吸几次,安室透才找回心神般松开紧拥的双手。
他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垂下眸子死死盯着井上千束的脸,贪恋地享受着她的关切和笑颜。
“我……”安室透嘴唇张了又合,喉结滚动一番,才强挤出个安抚性笑容:“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牵过井上千束的手:“走吧,我陪你去见见贝尔摩德帮你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