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可正在家中侍弄着鸽子,玉菡抱着猫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后,突然调皮地大声道:“爹,您又在疼您的鸽子了?”陆大可被她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道:“你这鬼丫头,吓我一跳,快把你那猫抱走,别吓着我的宝贝儿!”玉菡吐吐舌头,将猫转给身后的明珠,笑道:“哎爹,您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陆大可装糊涂道:“我那么多的事,你说的是哪一件呀?”玉菡不乐意地扭扭身子,撒娇道:“爹,您又装糊涂了!”陆大可装作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不过我告诉你,上回在太原府卖那只鸳鸯玉环,我的亏可吃大了!”玉菡大羞,啐道:“爹,谁问你这个了!”陆大可叹口气道:“怎么?对那个乔致庸,你真是一点也不动心?罢了罢了,还是告诉你吧,我一番心思算白费了,乔家完了,只怕连先人留下的老宅也要顶出去。你说,这样一个穷光蛋,我还能把闺女嫁给他?”玉菡闻言大惊,一时真情毕现:“什么?乔家败了?”
陆大可看她一眼道:“可不是败了?银子调转不开,又中了人家的圈套。遭逢乱世,这几年败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哎我说,你不是一点也不操心这事儿吗?只可惜我那只上好的鸳鸯玉环,本来可以卖二十两,结果只卖了一两银子,我赔大了!”玉菡转过身去,掩饰道:“爹,乔家就没想过向别的商家借银子,渡过这一关?”陆大可拉长声调道:“怎么没有?他们也要到我这儿来借银子呢,今天就来,马上就到。”“真的?”玉菡心中一喜,赶紧转身问。陆大可琢磨着女儿的表情道:“怎么?你对他们家的事这么上心?”玉菡不动声色道:“爹,瞧您说的,我上啥心?我说的是您,在太原府一眼就看上了乔致庸,二十两银子的东西一两银子就卖了。这会儿乔家不就是一道坎过不了吗?您要是真喜欢他,就把我们家银库里的银子拿出几十万,救了乔家,乔家不就可以不败了?”陆大可转身把鸽子放飞,生气道:“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我的银子是白捡来的?我借给他们银子!他们还不了怎么办?我到哪儿哭去!”
玉菡眼珠子一转,劝道:“爹,我们是商家,乔家也是商家,您借银子给他们,让乔家渡过难关,难道他们还会不还你银子?”陆大可一瞪眼,道:“就是他们能还我银子,我也不借。借了银子,我也招不来上门给我养老的女婿!”玉菡脸一红,嗔道:“爹,您说啥呢!”陆大可认真道:“傻丫头,告诉你,乔致庸的大哥前几日死了,眼下乔致庸已经在经管乔家的生意,所以他不可能给我当上门女婿!”玉菡闻言神色急变,一时无语。陆大可看着闺女复杂的神情,道:“到了这个份上,你不会还想让我请人去乔家给你提亲吧?”这话直白得把玉菡耳朵都羞红了,她跺着脚喊:“爹您真是的”
陆大可转过身来,拍拍身上的鸽毛,笑道:“好了,回你的绣楼去吧,我也该回去打扮打扮,等着乔致庸上门了!”玉菡又是一惊:“爹——”陆大可笑嘻嘻问道:“什么?”“没啥,我走了。”玉菡一跺脚,接着便袅袅婷婷地走掉了。陆大可在后面看她,故意大声道:“你还甭说,自从在太原府见了这小子两面,这些天我还挺想他呢!”玉菡也不回头,继续走远。陆大可望着她的背影,哼哼道:“嘿,这闺女她还真拿得住!”
不多一会儿,侯管家引着致庸和曹掌柜走了进来,恰碰到玉菡带明珠穿花拂柳,匆匆走过。明珠眼尖,指着致庸低声道:“小姐,您看!”玉菡也瞅见了致庸,不觉站住,脸微微一红。致庸也看见了玉菡,微微一愣,只觉得颇眼熟。两人四目相视,玉菡低头转身走进一道月亮门。致庸突然想起那位在皮影戏馆前的俊俏公子“难道”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玉菡。曹掌柜心中一喜,故意对侯管家说:“老侯,这位就是陆小姐吧?”侯管家笑着点头。曹掌柜悄悄看一眼致庸,致庸这次则毫无反应。三人继续向前走,致庸忽然意识到身后有人窥视,猛一回头,却见不远处那道月亮门上的竹帘“啪”一声落下。致庸不觉心中一动。
这边玉菡甩下门帘,满面通红,赶紧走回绣楼。明珠跟进来,含笑看她。玉菡嗔遭:“怎么这么看着我?快把我没绣完的牡丹花拿过来!”明珠依言去拿绣绷,走回来却发现玉菡走向窗前,正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下面走向客厅的致庸。客厅前,致庸心有灵犀似的,回头朝绣楼上看了一眼。明珠忍不住“扑哧”一笑:“小姐,这乔致庸是不是也在看您呢?”玉菡赶紧甩下窗帘,匆匆走回去坐下。明珠忍着笑,将手中的绣绷递了过去。
侯管家领着致庸、曹掌柜走进陆家客厅,却见陆大可身穿一件打补丁的袍子,头上贝占着膏药,正哼哼唧唧地躺在椅子上装病。听到他们进来,陆大可闭着眼,哼哼的声音更大了。致庸心中一沉,朝曹掌柜看了一眼。侯管家禀道:“东家,祁县乔家堡的乔东家和他们家的曹大掌柜来看您了!”陆大可微微睁开一只眼问:“谁呀?”致庸上前施礼:“陆老东家,晚辈乔致庸有礼了!”陆大可又睁开另一只眼,装作耳聋,颤巍巍道:“你是谁”致庸看了一眼侯管家。侯管家上前重复道:“东家,这是祁县乔家堡乔家的东家乔致庸。”曹掌柜担心地看一眼致庸。陆大可欲起未起,装糊涂道:“啊,你是乔致广,你还这么年轻呀?”侯管家忍住笑道:“东家,不是致广东家,是致广的二弟致庸东家,眼下是他在乔家管事了!”致庸眼一眯,这时他已经认出陆大可就是太原府卖玉环给他的那位东家。瞧着陆东家今天唱的这出戏,他心中有点明白,但仍不动声色,继续道:“陆老东家,家门不幸,我大哥不幸去世,致庸年纪轻,刚刚接管家事,还望老东家看在两家多年做相与的份上,多多关照!”陆大可哼哼道:“好说好说乔致庸,你今天上我家来,不是专门看望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吧?”致庸微微一笑道:“陆老东家,致庸今日前来,实在是有难言之事,不过”陆大可哼哼声更大了:“有难言之事?你不会是来找我借银子的吧?”致庸索性直言:“陆老东家猜对了,致庸今日前来,正是想请老东家周济一二!”他话音未落,就见陆大可一骨碌起身,接着一手捂头,大声呻吟着对侯管家说:“老侯刚才来的那个要债的走了没有?要是他还没走,我还得赶紧躲躲去。”说着他看也不看致庸和曹掌柜一眼,便“哎呀”着朝内室走去,一边叮嘱道:“老侯,我仍旧躲在后头马棚里,你们都不要告诉他们去那儿找我啊!”致庸没料到陆大可竟然能唱这么一出戏,又好气又好笑,和曹掌柜失望地互视一眼,起身告辞。看着他们怏怏离去,陆大可又从内室走出,猛然将头上的膏药揭掉“哼”一声道:“什么年头,我还想找人借银子使呢!”
这边绣楼上的玉菡突然将自己的手指头扎了一下“哎哟”叫了一声。明珠看她,却不敢出声。玉菡将指头含在嘴里,半晌,放下手中的绣绷走下绣楼。
客厅里,陆大可等侯管家送客回来后放松地问道:“怎么,他们走了?”侯管家叹息道:“东家,我刚才听乔家曹掌柜说,这回要是借不到银子,乔家就真完了,乔家包头的十一处生意要破产还债,乔家在祁县、太原、京津两地的六处生意也要被水家、元家瓜分,就连他们家的老宅,达盛昌邱家也打算花八万两银子顶走呢!”门外玉菡刚巧听到这席话,一惊站住,脸色发白。陆大可也透着凉气直嘬牙花子:“你是说,这乔家人马上就要流落街头?”
玉菡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来。陆大可看看她,拉长声调道:“玉儿,是你啊,有事吗?”玉菡看看侯管家,侯管家会意离去。“爹,刚才乔家真是来借银子的?”玉菡也不看父亲,一边在屋里走一边问。陆大可心中好笑,表面正色道:“不错,不过我没借给他们,一个小毛孩子”玉菡急着打断他:“爹,乔家在别处还能借到银子吗?”陆大可“哼”了一声道:“据我看他们借不到”“为什么?”玉菡又吃了一惊。陆大可咧咧嘴道:“为什么你爹是有名的山西第一抠,他们明知在我这儿借不到银子,还要来我这儿撞墙,那就是说他们别处都去试过了,没有人借给他们!”玉菡背过脸去,眼中不觉溢出泪花道:“爹我刚刚听侯管家说乔家这回要是借不到银子,一家人就要流落街头,是吗?”陆大可故作吃惊道:“这里头有你啥事儿,哎我说闺女,你不是”玉菡不觉责怪道:“爹说啥呢。玉儿虽说生在商家,可自小也念过女儿经,知道女孩儿的终身大事要由父母做主我是可怜乔家,他们是商家,我们也是商家,乔家有这样的一天,保不准我们陆家也会”“给我住嘴!小孩子家的,胡说什么,也不怕犯了忌讳!”陆大可勃然变色。
玉菡瞅瞅父亲,含泪道:“爹,女儿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道理。乔家眼下正在危难中,您伸手帮他们一把,他们就能挺过这一关,一家人就可以不因饥寒而死爹,玉儿求求您为了我,做一件善事吧!”陆大可深深地看她,沉思不语。“爹,您就答应吧”玉菡拭去泪花,现出笑容撒娇道。陆大可挠起头来,玉菡接着哄他道:“爹,您要是做了这件善事,等到天冷我再给您织一双厚厚的毛袜子,行不行?”
陆大可望望女儿,感叹地说:“真没想到,我陆大可一生心硬如铁,生出的闺女心肠竟这么软。哎我说玉儿,你既是心疼乔家,爹干脆把你嫁到乔家,你愿不愿意?”“爹——”玉菡大臊起来。陆大可呵呵笑着道:“闺女,这可是你引的头。你非让爹借银子给乔家,可你要是不嫁过去,我怎么敢借银子给乔致庸万一借出去收不回来呢?算了算了,刚才是爹给我闺女说笑话呢,你要是不愿就算了!”玉菡忸怩半晌,突然道:“爹,您要是非这么想那,我就听您的!”陆大可再次吃惊地望着她,突然扭过头去。“爹,您又咋啦?”玉菡见状心中一惊。陆大可慢慢回头,深深地看着女儿,甚至想看到女儿心里去,半晌正色道:“闺女,爹早就知道你喜欢乔致庸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就是心甘情愿嫁给乔家,我也不会借给他们银子。我嫁闺女是嫁闺女,借银子是另一码事儿!”玉菡恨恨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陆大可在他身后喊道:“哎,玉儿,你咋跑了呢,我话还没说完呢!”玉菡不理他径直气哼哼地跑远了。
陆大可突然收起笑容,认真盘算起来。过了半盅茶的工夫,他喊道:“侯管家!”侯管家应声而入。陆大可对他附耳说了几句。侯管家有点吃惊地看着他,道:“是,我马上去办!”“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陆大可又补充道,侯管家点点头,赶紧去了。
在乔家内客厅里,曹掌柜犹自叹息:“这陆大可不但装病,还装穷,除了山西第一抠,还应当称他是山西第一丑。”见曹氏看看他,他继续道:”借不借银子,一句话不就得了。堂堂的一个大商家,非要像戏台上的小丑那样给我们演一场戏!”曹氏想了想道:”难道他没见致庸?”曹掌柜一惊,想起什么来:“不,陆东家见了致庸东家。”曹氏道:”好,明天你就去替致庸向陆家小姐求亲!”“明天?”曹氏用力点头:“对,事不宜迟,要趁热打铁!”曹掌柜想了想,张张嘴要说什么又打住了。
陆家后堂,玉菡正在母亲牌位前跪拜,一颗鲜翠欲流的翡翠玉白菜在灵位上供着。明珠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马棚失火了吗?”玉菡头也没回,生气地说。明珠吐吐舌头,压低声音道:“小姐,昨儿来过的那位乔家大掌柜今儿又来了!”玉菡仍旧不语,明珠看她,急道:“小姐,他是来替他们东家向小姐求亲的!”玉菡一惊:“胡说!”明珠跺脚道:“真的,明珠干吗要骗你?”“老爷老爷怎么回的话?”玉菡咬着嘴唇轻声问。“老爷好像没答应,就打发人家走了。”一听这个回答,玉菡再也掩饰不住失望。猛地闭上眼睛。
明珠急了:“小姐,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玉菡道:“明珠,我们女孩子,这样的事只能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老爷不说,就当你我都不知道。”明珠刚要说话,门外陆大可咳嗽一声,慢慢踱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看见了供在妻子牌位前的翡翠玉白菜,上去抱住它,连声念叨:“哎,玉儿,你怎么又把它抱出来了?”玉菡道:“爹,这棵翡翠玉白菜,是娘留给我的,女儿想娘的时候,就想拿出来看一看,看到它,就当是看见娘了。女儿,女儿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和娘说”
陆大可看着妻子牌位,心被触动,放下翡翠玉白菜道:“玉儿,你对你娘的一片心,爹自然知道,其实爹也想你娘啊,可她偏生那么早就撇下我们去了好了,看看就行了,赶紧收起来吧。”玉菡点头站起,明珠则乖巧地抱起翡翠玉白菜往外走。陆大可坐下了又站起,盯着明珠担心道:“小心,慢些走,可别摔了!”
这边玉菡给陆大可端上茶来。陆大可呷了口茶道:“啊,玉儿,有件大事爹要来告诉你。”玉菡佯装不知:“爹,啥事儿?”陆大可缓声道:“你瞧瞧这个乔家,昨天刚来我们家借银子没借到,今天又来向我们家求亲!”说着他回头看玉菡,不料玉菡却避开他的目光,低头不语。陆大可拿腔道:“我可没答应他们。乔家人真是的,也不看他们到了什么地步!”玉菡仍是不语,眼圈却微微红了起来。陆大可有点急了:“哎,我说玉儿,你还真想去乔家受苦?我还是过去那句话,我就你这一个闺女,你要是真看上什么人,我不会拦你。可这乔家不一样我若嫁闺女,可不打算借银子!”
看着玉菡仍是低头不说话,陆大可一拍大腿,急道:“哎我说玉儿,你怎么老不说话呀,真是急死我了!”玉菡忽然回头,眼中含泪,跪下道:“爹——”老头一下心疼了:“哎,我的好闺女,你这是怎么啦?”玉菡轻声道:“爹,要是爹愿意让女儿嫁给乔家,女儿也愿意!”陆大可没料到她这么说,别扭道:“哎我说玉儿,你就不怕——”玉菡点头,两颗豆大的清泪落了下来:“爹女儿不怕。”
陆大可叹口气,道:“那你可要想好了,我再说一遍,我是山西第一抠,嫁闺女可以,想借银子没门儿!”玉菡仍然跪着,又不说话了。陆大可看看她,终于跺足道:“好了好了,你起来吧!你要是铁了心要嫁给乔致庸,那也是你的命。罢了,你要是等不及,过两天爹就自个儿去祁县,见今天来的乔家大掌柜,把你和乔致庸的亲事定下来!”玉菡克制住内心的喜悦慢慢站起,走过来抱住陆大可的脖子,撒娇道:“谢谢爹,我也要去。”陆大可心中高兴,嘴上不乐意道:“你去干什么?大闺女家的。”玉菡道:“人家就是想去看看乔家什么样儿。”“还没过门,就想看婆家了?”陆大可羞她。玉菡道:“爹,今年冬天,您还想不想穿玉儿织的毛袜子?”“好吧好吧,你娘没有了,这些年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陆大可叹道,玉菡眼角溢出泪花,娇羞地笑起来。
夜里,侯管家紧急来见穿着睡衣的陆大可与他咬了好一阵耳朵后,侯管家匆匆离去,只剩陆大可一人走来走去不停念叨:“五十万两!哼,五十万两!”忽然他朝外面喊道:“侯管家,告诉铁信石,明天我去祁县!叫他早点套车!”侯管家在外应了一声,陆大可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摸到几个铜板,坐到床上认真地数起来。
第二天,陆大可一行赶到祁县大德兴总号,一群商人正在门前吵闹。陆大可下了车。玉菡吩咐铁信石将车赶往乔家堡。铁信石心中一惊反问道:“乔家堡?”玉菡奇怪地看看他:“怎么,你去过乔家堡?”铁信石摇摇头,不再说什么,随即向路人打听起路来。
陆大可则粗鲁地推开要债的众商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三掌柜上前来迎他道:“哎我说这位相与,二掌柜不是说过了吗,今天乔家堡大出殡,大掌柜不在,你明儿来行不行?”“通报一下,太谷城陆大可登门拜访!”陆大可一边说一边继续往里闯。三掌柜大惊,赶紧往里迎,陆大可走进大掌柜室,大模大样坐下道:“曹大掌柜呢,怎么,他不在?”那三掌柜回头朝外看了一眼,急忙关上门,沉住气道:“他是不在,不过——”陆大可道:“不管他有什么事,都快叫人去找他。我有事跟他说!”三掌柜赶紧点头,忙不迭地往外跑去。陆大可“哼”了一声,傲慢道:“让人给我泡壶好茶!再给我的鸽子喂点食儿!”伙计一路传话,这边二掌柜赶紧亲自奉茶,又将鸽笼小心接了过去。
乔家堡街道上,大出殡的行列足有一里长,哀乐齐鸣,铁炮声山摇地动,各种仪仗浩浩荡荡,引来无数人驻足观看。致庸一身孝服,扶着景泰在前引灵。曹氏带女眷跟在棺后,哭声动天,遍地雪白。曹掌柜和两个伙计沿途撒着纸钱和喂鬼的大馒头,竟引来不少饥民争抢。围观的人纷纷议论“都说乔家败了,看人家出殡的阵势,哪有一点要败的意思!”“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这可说不好,没准是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