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一个阉货,竟然妄想皇后!结果说得感天动地,最后查出来又哪里和风月相关了?不过是权力迭起,利益掺杂罢了。那些话本小说,也只能骗骗深闺妇人,只可恨愚妇自己不检点,却引狼入室,害了自己性命不提,还牵累儿女家人!”
章和帝这话,就算是因事而感,也未免说得太多了。
太子却突然看到自家娘捏紧的袖口,心里咯噔一下。
只庆幸父皇没有追究的意思,可是母妃也太过了!毕竟是儿子,那就是男人,想法总是偏向父亲的,章和帝三宫六院喜新厌旧,太子不以为奇,他母妃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稍稍过界,便觉得恶心难忍。更兼夏侯松不自觉的会把自己带入皇帝的角色,因此更无法接受他的父皇,堂堂大汤皇帝,居然受了这种屈辱!
章和帝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总归那些事其实是宫里历来默许的,只是他特别膈应这些事儿,此时提一提,珍淑妃自然会好好处理了,连带着贵妃等也会闻风而动。
继续道:“如今人已经在被关押在暗牢,本不好对谁说,只是松儿乃是太子,和别个不同,朕也要渐渐让你知道许多事,因此才原原本本告诉你们。但是,太后年纪大了,身子渐渐不如往昔健朗,听闻关于废妃的事儿,又要气闷。且朝中恐怕又会兴起许多传闻,对皇家颜面也是损伤。因此,此事入得你们耳,便要如泥牛入海,再不能出口。”
珍淑妃和太子连忙叩头,齐声道:“皇上父皇信任,实乃隆恩,臣妾儿臣不敢辜负。”
心里,母子俩大呼“因祸得福”。
今儿章和帝虽看起来对太子和珍淑妃都很不客气,大发雷霆之怒,可不用细想,就能看出他有多么看重太子,那真是和别的皇子大不一样!他们此时如同吃了定心丸,心情简直要飞扬起来了。
珍淑妃又道:“可见妖妃祸患——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竟然还会起祸端,真是不得不防。”
章和帝白她一眼,道:“爱妃和太子刚刚还道,对玉德妃是……”
话说一半,便歇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太子嗔了自家娘一眼——不过是无权无势只凭父皇一夕恩宠的女人和不到总角的奶娃子,有什么不能忍的?玉德妃向来不张扬跋扈,不惹她,对哪个都以礼相待,有什么还计较的?
珍淑妃心里仍然苦涩,却立刻大谈“玉德妃德行出众,章和帝能有此等佳人相伴,比先帝幸运许多”,之类。
章和帝神色淡淡的。
太子却忽然笑道:“说来,儿子这次去江南,还知道了一件秘事——原来,之前父皇不是有位妃嫔,儿子倒是记不清那位的分位了,竟然是扬州节度使的血脉!可惜这次这位节度使被查出许多劣迹,儿臣为父皇办事,丁点儿不敢讲情面,只好一应将证据呈上。”
章和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子一眼。
说得倒是谨慎,连位分都“记不清”,自然是不熟的。
陈雨燕之事,别人不清楚,连玉德妃自己都被章和帝瞒在鼓里,但是像是珍淑妃和贵妃这样宫里遍布爪牙的,当然是早就一清二楚了。陈氏娘家只是一介芝麻小官,母家更只是商户,哪来的胆子把主意打到堂堂第一宠妃,玉德妃娘家头上?自然是有内情的。章和帝早就知道了陈家和扬州节度使的渊源,也打定主意要收拾他的。
只是他又不是为美色肆意妄为的昏君,不可能随意处置一位节度使。
太子这次,与其说是卖玉德妃一个好——毕竟人家还“不知道”这些呢,还不如说是给自己擦屁股来着。
谁不知道,江南节度使是独孤家提拔起来的,每年为独孤家献上不知多少银两。但是出了这种事,这位节度使无疑就是太子一系的肉中之刺——左右独孤家不缺能人,即使舍了这位,总会有其他人补了他的缺。独孤家自己收拾了这位,章和帝倒是不好再过分追究,甚至,不好借机换上自己的人。
当然,之前无事,太子也不可能卸磨杀驴般随意处置了节度使大人,没得让底下的人寒心,倒是这次奉命下江南清查吏治,却是天赐良机,名正言顺。
虽然清楚这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太子此时如此说了,章和帝还是领情的,也高兴了几分。
他自己不知道天命年数,若是任儿等不到,太子心虽不怎么样,行事手段还是有的,章和帝无奈之下,也觉得放心——只是,若事不能如意,还要仔细为青青、任儿、长宸以及其他儿女们想好后路才是啊。
见皇帝气顺了,珍淑妃察言观色,提出去看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