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对景晖帝有所微言,可是从前他们说不出口,即便是说也不知道是该如何去说。
有人帮他们说出来了,有人去帮他们说出来了这句话。
诉状不只是百姓之中散播,不过三日,就连带着京城的达官显贵也马上知道了这纸诉状。
又不过几日,马上就传到了当事人景晖帝的耳中。
诉状正文并无人能见,他们也都是口口相传,而后被人誊写下来,写下来之后,又再传出去。
从前没有人敢去说这样的话,这篇诉状来得突然,而且是在景晖帝在高度恐慌之中,竟传出了这样的话,让他精神几乎有些崩溃涣散。
陈朝在一旁拿着纸,念着诉状的内容。
“谓长生可得,而弃民于不顾……”
“不知陛下敢认太上乎?”
“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一句一句的话砸进了景晖帝的耳中,陈朝越是念,额上冷汗冒得便越是厉害,到了最后,就连拿着纸张的手都在止不住颤动。
他悄悄地觑景晖帝的神色,只见他已经被气得止不住发抖,牙关紧咬,脸部肌肉都在震颤。
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怒吼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风从殿外吹进,他的道袍和白须随着风晃荡。
他若一头年老无力的雄狮,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他要他们通通去死,他要他们通通去死!
谁都不肯叫他安生,一个两个,谁都不肯叫他安生!
景晖帝走下了高台,险些踉跄摔倒,好在陈朝赶紧奔上前扶住了他。
景晖帝扯着陈朝的衣领,目眦尽裂,他道:“找,叫锦衣卫的人去找,给朕去找找看,究竟是哪个,哪个无父无君的人说了这样的话来!”
他是他的君父,他怎么敢去说这样的话?他怎么敢去说这样的话来!他要抓到他,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景晖帝受不住这打击,脑中已经开始晕眩,一直不断地回想着那句,“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竟被气得猛吐了口血,他不管不顾,拂袖擦去,可眼中生生流出了泪来,他还扯着陈朝不断道:“有人要害朕,是不是杨奕,是不是他想要去报复朕!……”
景晖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哭,他当上皇帝之后,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他擦了把眼泪鼻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又问陈朝道:“你说会不会是皇太子,他是不是已经等不及?!”
陈朝大惊,百思不得其解,这景晖帝,怎么就疑心到了朱澄头上去。
莫不是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