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裕早年在后宫摸爬滚打时,被重用提拔,靠得可不仅仅是这一张脸,仅从这一张完美细致的食物单中便可窥见一二。
他做得极好,好到几乎将卑躬屈膝刻进了骨血里。
以至于尽管此刻面对的不是曾经那些对他动辄打骂的主子,只是个身为阶下囚的国师而已,他依然无法摆脱旧日的阴影,在不自觉的讨好她。
陆槿梨很肯定他并不是为了笼络而在刻意讨好。
红衣青年抱胸而立,微抬下颔,看她的眼神骄矜又似带着点自傲。
陆槿梨缓慢的眨了下眼,突然意识到他此时的高傲或许是装出来的。
岑裕出生卑贱,是青楼里的妓女生下的孩子,父不详,母亲又有胡人血统,在世人眼中是个除了样貌一无是处的杂种。
是以岑裕从小就过得艰难,进宫后更是屡屡受到刁难。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岑裕,是看着意气风发,脊梁骨早已被打碎了一遍又一遍的岑裕。
每一次的碎裂再拼合,孤寂无人的深夜里,青年独自承受着那些谩骂侮辱与锥心刺骨的伤痕,凭着胸腔里不甘心的一口气,熬过一个个漫长的严冬。
从地狱里摸爬滚打走到最高处的岑裕,心中住着恶鬼,阴暗扭曲,誓要将所有折辱过他的人的开膛破肚,让仇人的鲜血淋遍刀身。
试问一个拥有这样过去的人又要如何高傲的起来?
高傲是有后盾者的权柄。
而他只是不能弯折。
他的身后是整个东厂,里面全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不能不够强大,不能行差踏错,不能流露出一丝脆弱。
必须对所有的污言秽语、揣测攻击不为所动,否则那些政敌就会如凶狠的鬣狗般闻风而至,试图从他以及从他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咬下一片片肉来。
他冷言冷语,将自己包裹在层层假面之下。
可这样的人也会有很可爱的时候。
陆槿梨把食物单叠起来收好:“一餐变九餐,我这可是赚到了呀!督公大人这么大方,那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
她把木枕搬到自己身边,摩拳擦掌:“好,你躺下来吧。”
“躺下来?”岑裕顿时耳朵竖起,警惕的连退好几步,“躺下来做什么?”
陆槿梨疑惑:“方才不是说了要给你按按头部吗?你躺下来我比较方便啊。”
岑裕不肯,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坐在那边,你站着给我按。”
“不要!”陆槿梨秒拒绝,“一直站着好累。”
岑裕恨铁不成钢:“你不是习武之人吗?怎么这点累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