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知刮的什么风?竟将御政王殿下从西略吹了过来”,沈月明面带怒色地说道。其实,太皇太后突然暴毙,按大显的律制来说,作为嫡长孙,萧简是一定要回京奔丧的,只是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沈月明心中自是沟壑难平,悲愤交加,不由口出怒言。
站在一旁的光义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阿月,我们今天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不如先听听萧简怎么说?”。
其实不用燕朝歌多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三人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不会有人专门为叙旧而来,萧简亲自到访,必定是发生了十分要紧的事情。
光义帝看着她的神情,知她定会顾全大局,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宾主落座奉茶后,沈月明转头望向窗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萧简的眸光微黯,他看了光义帝一眼,开口道:“德光太后,突然暴毙了”。
两人闻言,猛地吃了一惊,沈月明更是惊诧地说道,“上个月,西略皇帝年届十六,遍邀各国前去观礼,我问过前去恭贺的使臣,他说德光太后虽然看起来有些消瘦,但精神尚可,绝非垂死之像”。
光义帝也大点其头,道:“不错,西略幼帝成人礼之后,便可亲政。我也听说德光太后身体康泰无虞,还夜宴群臣,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还有更离奇的事情”,萧简继续说道:“嫡母新丧的次日,西略皇帝竟纳了一位贵妃”,说到这里,他面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位贵妃,姓元,名天华”。
“前朝的定坤长公主?”,光义帝惊呼道,松原一战之后,元天华曾被燕靖所俘获,但却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被人劫持了,从此下落不明,没曾想,竟摇身一变,成了西略的贵妃。
沈月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道:“消息可靠吗?”。
“消息是重风从西略亲自传回来的”,萧简闷声答道,她终究还是离了心。
室内沉寂如夜,三人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要命的尴尬。光义帝有些心神不定地看着沈萧二人,正准备说话,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圣旨到,请御政王接旨”。
来人身穿大红袍,褐色云纹衮边,脚踩青莲踏波皂靴,一张圆圆的笑脸,竟是老熟人,田心公公来了。
“给御政王殿下请安,给小侯爷请安”,田心公公笑眯眯地说道,看着坐在一旁的光义帝,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直接略过。
他在两人跟前站定,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道:“陛下有旨”,萧简和沈月明立刻跪拜在地,“今太皇太后崩殂,朕心甚哀,特许御政王萧简回京治丧,钦此”。
听完旨意,沈月明不由心头一松,虽说按照大显律制,萧简私自回京奔丧,也是合乎法理的,但如今陛下病重,御政王的身份又过于敏感,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这道旨意来的正是时候,如此一来,便是过了明路,就连御史台也无话可说。
明旨治丧,不仅彰显皇帝的胸襟和气度,而且也是对萧简的施恩,看来广陵帝的为君之道已是炉火纯青了。
沈月明看着前来传旨的田心公公,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焦躁感,她突然想起那日任凤池的遭遇,便开口问道:“公公从高处跌落的伤,可是好些了?”,田心公公闻言,面色微僵,眼里滑过一丝愧意,连道:“咱家好多了,多谢侯爷惦记”。
冰凉森冷的石洞之中,四周都被冰雪覆盖,这里一年四季都寒冷刺骨,就连蒲唯这等内家高手都有些抵挡不住,暗自嘀咕道,怎的门主总喜欢居住在这等苦寒之地。
“吱嘎,吱嘎”,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响起,蒲唯赶紧低下头,道:“启禀门主,德光太后一命归西,元天华已入主西略皇宫,控制了幼帝,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雪衣门主点了点头,道:“告诉元天华,如今萧简进京奔丧,要尽快清理他留在西略军中的眼线和人马,一旦起事,即刻引兵前来”。
蒲唯点头应下,又说道:“门主,属下还有一事回禀。据查探,燕同律的生母沈岚与护国侯沈佑并非一母同胞,沈岚的生母原是通房丫头,曾生下庶长子,也就是说,沈佑其实还有一位庶兄”。
“庶兄?”,雪衣门主微微提高了声量,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就像是破了的风箱,颇有几分刺耳。“是的”,蒲唯答道:“听说这位庶兄文武双全,很得其父所爱,甚至连原配所出的沈佑都比不上,只可惜却在一次战役中阵亡,许是伤心过度,没过几年,老护国侯便故去了,沈佑承袭了爵位”。
这些事情并非秘闻,想要打探并非难事,“不过,属下还从一位老嬷嬷那里打探到一件事,据说沈岚出生时尚未足月,其母还曾失踪过几个月,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变故?”。
雪衣门主闻言,沉默良久后,方才说道:“此间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容本尊再思量一二”。
“昨日裴皇后来信,说是连日采血,燕同律的身子每况愈下,既然沈月明已经将青繁缕取回,不如先宣她入宫,交出药丸给他服下,保住性命才能长久地为门主炼制血药”,蒲唯有些颤抖地说道,这里实在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