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皱了皱眉。她的话题总跳得这样快。
“抽什么?”楚棉追问他。
“你抽什么?”他反过来诘问她。
“我不抽。”楚棉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呵。”楚聿站起身,不再看她,用鞋尖烦躁地踢了下右侧的西裤边。
这个人真是有病得很,没人惹他,自顾自就生气了。
楚棉笑。她爱看他这种略带狼狈的神态,尤其是被戳穿后的那点恼羞成怒。他曾经坚持过,抽烟喝酒都是对低级欲望的屈服。“不懂有什么好抽的。”他这么说。
他们都掩饰得很好,楚棉先前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带着百分之六十的确定,她就敢逼他承认。
奇怪,他让她恢复了一点点从前的自己。楚棉曾经以为,在她身上,那些年少时代的无畏和急切早已不复存在。
楚棉翻开包,取出烟盒。她抽的牌子不太固定,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更多时候,她只是需要强迫自己做点什么。
“楚棉。”
“收起来。”
楚棉不理他。他要掩饰是他的事,她并没有这个打算。点燃的细烟被夹在她两指之间,像夹了一只小巧的钢笔,随着指尖的轻弹在空气中晃晃悠悠,手腕上挂着的松绿色橄榄石手链波光粼粼。
楚棉仰头看他,眼角弯弯,吐出烟雾,脸上有孩子一样的天真,天真得近乎无情。
脱口的几句话瞬间哽在楚聿喉头。如今的他没什么立场去命令她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早已都是成年人。亲如兄妹,也会在成年后保持适当的距离。况且他也实在不屑于再用大哥的身份压她,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无能的作为。
楚聿不再多说,苦笑转身,带上门前和她说:“晚点我回来接你,要去舅舅家吃饭。”
当听到门关上的咔哒声,楚棉的肩一下子懈了。她掏出包里的药,楚楚总总十几颗,伴着水吞咽下去。
然后她推开楚聿的卧室门,坐在那张床上,床单是新换的淡蓝色,她故意用手抓一把弄出褶皱感,又拉开床头柜,里面很空,几张纸、一本笔记本,翻了翻里面也没写什么。
她在这一侧躺下来,在枕头上闻到了楚聿身上的香水味,昨天她闻到过的。她双手交迭覆盖在自己的小腹那里。身体陷入海绵的刹那,楚棉顿感困倦,吃了药确实会这样,她却不想就这样睡去。
很凛冽的香气,精致陌生得生出棱角,这不是记忆中他的味道。或者说过去的他是没什么味道的。穿漂洗整洁的校服,用洗手液擦净指缝,拿酒精棉片擦拭干净文具,他甚至不喜欢“香气”这种异味。倒是她自己,时常偷喷妈妈化妆台上的祖马龙香水,每次被他闻到,他都要叫她的名字,咬两个字:“楚棉?”
“楚棉”,他几乎不称她为妹妹。只是在叫这个名字不同的语调中,她明白他的一切意思。
恍惚间,他在空间的另一侧,大片的白光使得天地交融,他像是站在水中央,轻声又略带犹疑地叫她:“楚棉。”
我要告诉他我讨厌这个味道,沉入睡眠的那一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