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动。
隔了很久,他回过头来:“你要造反?”
“这不是出城的路。”我说。
他勾起我熟悉的那种笑,“这当然不是。”
尹辗这个人真的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脑子里不作他想,当即转身就想跑,没跑两步,被人扑倒在地,那人反身扭住我的胳膊,使我动弹不得。
尹辗没把我的跃跃欲试当回事儿,只在登马车前淡漠地吩咐了一句:“绑起来。”
被五花大绑犹如捆猪的我被丢上车,跟一堆杂物在一起,连位子都不给坐。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我手被缚在身后,躺得笔直,瞪着马车天顶。
他对我从来不曾好过,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可以称之为好的,都不至于每次搞得如此狼狈难堪,不是鼻血糊脸,破衣褴衫,就是四马攒蹄,横拖倒拽。这次喝上他泡的茶了,就以为把我当作人来看待了,结果又是这样。蠢笨如我,居然信他的话。
他的黑舄踩在我的肩上,俯下身,清楚道:“账本给我。”
我忍着疼,“那么多本,你要哪一本?”
“你知道我说的哪一本。”
“被我烧了。”
他脚下施重力道,碾了碾。我立马忍受不了,疼得呲牙咧嘴,喊知道了知道了。
他松开脚,留我在地上死鱼一样喘息,我想我该恨他的,至少瞪他一眼,但我没有力气了。
我又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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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马车速度放慢,似乎快到地方了。
外面有很多人在恭迎他的大驾,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这对我是另一个地狱,不会比尤庄好到哪儿去。
尹辗下车去,跟迎接他的人寒暄。
有个声音,调子轻快上扬,那语气愉悦,熟悉,又抓耳。
“早上好,尹大人。”
我谁都斗不过,也不该奢望斗得过。
同谋者再怎么分崩离析,到最后,不计前嫌地和好如初。
处在中间折损的就我一个罢了。
他们相视一笑,无需言语。
尹辗命人将我带下去,关起来,路过他的身旁,想质问,不能开口,而他不看我,只专心致志看向尹辗,绽开一个笑颜。
最后见的一幕,是俩人站在那里,尹辗将手放在覃隐头顶上,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着话。覃隐腼腆地低着头,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