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儿也没想到这漫山遍野的粮食这么直冲人心,或者说它们对昀哥儿的冲击力不大,毕竟他又没饿过肚子。
可是吕头这些人不一样,他们饿过。
姜叔这些人也不一样,他们是野心家,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冒任何险。
幸好昀哥儿冷静得也很快,在邓羌下意识拿刀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他自觉避开了对方的保护。
姜叔一行人有意无意撇开了那两个牌头跟吕头这些人,他们看似没动作,却是以扇形的分散方式将昀哥儿隐约保护在了中间。
两个牌头是真傻了。
吕头这些人呼吸都加重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粮食。可他们没有动作,尤其是吕头更是搓着手十分可惜地看着那一袋粟米不断地往下淌米。
这些打工人被粮食晃花了眼,他们没觉察到姜光这些人对他们似有若无的杀意,反而是其中一个搓着手忍不住开口,“大人们,那袋粟米都淌到地上了,太糟蹋粮食了,要不要不我去给他拾起来?”
吕头盯着那黄澄澄的粟米也下意识道:“对啊对啊,昀哥儿我给你把这粮食拾起来吧,这粮食虽然落地了也不脏的,这样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昀哥儿徒然回神。
他一下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些羞愧。
他低估了姜光这些人的忠义,也低估了吕头这些打工人的驯服、畏威跟善良。
姜光这些人是野心家,他们侍奉李氏一族,虽然收取李氏给的俸禄,可他们又不只是为钱。
昀哥儿想起在大学生昀哥儿那儿学到的那句话,君以诚待我,我必不相负。他们有自己的忠义理念,就跟李伯说的那样,姜光出身庆氏,绝对不会做背主之人。
这也是李伯跟李复没空跟昀哥儿出来,敢把他托付给姜光一样。姜光这种人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更不会做欺主年少之事。
同时昀哥儿发现他也错看了吕头这些人。
他们确实被这些粮食迷惑住了眼睛,内心也期待说不准昀哥儿心善,能给他们一些好处,给他们一些。可这也说明他们从头到尾没觉得这笔巨大的意外之财是他们的,他们也打从心里默认这些都是昀哥儿的。
如果他们在陇县城外没有安下那些破落的房子,他们在陇县没有任何活着的希望。今天的他们就会号叫着冲上去,贪婪会充斥他们整个人的灵魂。
为此,不管是同为灾民的同类还是姜光这些人,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去撕碎他们,哪怕自己是螳臂当辙之力。
可他们现在不是。
他们现在是有希望的,甚至还有了一个破屋子,一点点的铜币存款。
对吕头这些人来说,他们有种骨子里对强权的畏惧跟驯服。为官者只要做一点点好,他们就散发出一种全方面的感恩。
只要不到绝境,他们会比牲畜还要胆小跟听话,并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然后再把这样的思想传递给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
昀哥儿长长叹了口气。
他率先开口打破此刻僵硬的气氛,“收拾啊,姜叔麻烦你把那袋粮食收拾一下。”随后又笑道:“干什么呢,这里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不饿啊。今天你们这些人都敞开了吃,只要不撑死都敞开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