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不问他是谁,只道:“来做什么?”
他的脚步一顿(),声音却飘了过来█(),“……自荐枕席。”
嗓音倒是调整得比步伐像样点,若真的眼盲,怕是分辨不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黑暗中,姜锦无声地冷笑了笑,她在枕畔摸索出那条纱带为自己系上,然后毫不客气地道:“自荐枕席?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早晨在花厅里,你还被我赶了出去。”
“被拒绝了总不甘心,”或许是夜色的缘故,裴临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总想着再来一试,想叫将军知道,我与他们不同。”
不知为何,姜锦总觉得他的话说得有些艰难,就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般。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他是担心她要与旁人同床共枕,故而破罐子破摔,来……自荐枕席了?
姜锦猜得大差不差。
晨起那出荒唐的闹剧,裴临没有当真,他猜测那大概是凌霄为了给她取乐安排的一出戏。
可到了午后,凌霄那边却真的开始忙起来了,甚至听说,已经在军中才俊的名册里面一个个的勾画,挑选合适的人选。
说实话,人不难找。
以姜锦如今的身份地位,莫说她生得本就标致,便是她真的面如夜叉凶如罗刹,在权势这重最好的迷魂药下,愿当她裙下之臣的人,恐怕都不在少数。
“不同……”姜锦放慢了语调,莫名的竟有些缱绻,“口说无凭,我怎知你是……哪里不同?”
她的话很轻佻,仿佛真的在调戏一个扑上来的面首,尽管他们现在隔着一堵墙一扇窗,连面都没有见上。
裴临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自尊叫嚣着要他拔腿就走、再不回头,心底却攀升起另一股力量,强硬地将他留在这里。
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后,裴临垂眸,回话的声音很低,“同与不同,将军感受过便知。”
屋内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只不过很快就静了下来。
半晌后,久到裴临几乎以为她没打算搭理他、已经睡下,她却忽然开了金口。
声音淡淡的,仿佛刚才那股调笑的口气是他的错觉:“门没闩,我允你进来。”
没有任何该有的迫不及待的意味,裴临的心情甚至有些沉重,他的掌根抵在门上的花框,似乎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终于推开了它。
姜锦一身月白寝衣,衣领松垮,就这么闲闲倚靠在床头,朦朦胧胧的月光从门缝洒进来,照得她肩颈处一片雪白。
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眉眼处的那条黑色纱带突兀。裴临像是被刺痛了眼睛,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去。
连要歇下都不肯摘下眼衣,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伤处吧。
而姜锦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裴临。
反正有遮掩,他看不清她瞳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