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之余,他心头还萦绕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他不该期待自己身份被她揭穿的,因为那样姜锦绝不会再留他,就像她知晓他隐瞒重生时那般。
可是难以自抑的,他却还是期待着她能感受出来是他。
淤积的暗色里,停留在他侧脸的那只手忽然顿住了。很快,裴临便听见姜锦又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终于抬起眼眸,对上她纱带下紧闭的双眼。
她的手仍在下坠,指尖顺着他的鼻骨往下,碰触到嘴唇的时候短暂离开了一瞬。
就在裴临以为她的刁难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她的指腹却又落在了他的
薄唇上,加重了一点抚摸的力度,强硬地牵扯着他的唇角往上。
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取悦到了,姜锦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她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涨,这样的笑很难让人感到欢欣,只会让人觉得忐忑。
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不大,落在裴临耳朵里却好似惊雷。
她说:“我知道你是谁。”
突然的发难打得裴临措手不及,他呼吸一滞,下意识想抬手去攥姜锦的手腕,可她已经收回了手,此时正歪着脑袋支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临艰涩地开口,“我……”
却很难对她的诘难作出表述。
姜锦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的神情轻松,甚至吹了个口哨,才慢悠悠地道:“我听出来了,你的脚步声……和这两日才来那花匠是一样的。”
裴临额角的冷汗都快下来了,闻言,还来不及松下这口气,便听得姜锦继续调笑。
“外头日子可真不好过,瞧瞧,都把人逼得身兼多职了呢。”
裴临勉强提起一点应付调笑的力气,开口道:“将军好耳力。”
……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与院中的花匠相同,却摸不出他的面孔。
姜锦听不惯裴临这么叫自己,或许有她前世后来总是阴阳怪气地喊他“裴节度”“裴大人”的缘故。
于是她道:“别这么喊我,怪里怪气。我单名一个‘锦’字,随你怎么叫都成。”
不等裴临回答,姜锦便朝他招了招手,道:“喏,床前这么空,你过来坐下便是。”
她的状态很松弛,与白日所见那副乖张的模样大相径庭,裴临感受得分明,此刻见她如此,却分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裴临记忆里的姜锦并非如此作派。
她脾气不算好,骨子里却最仁善不过,有时甚至会体贴旁人超过了自己,与刻薄二字从来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