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眸中墨色汹涌,似翻滚而来,师暄妍再没了一丝惧意,她垂下眸,笑得妄诞而嘲弄。
这般的笑容,无端的有几分瘆人,宁烟屿眉目深凝,唤了她一声“师般般”,话音未等落地便被打断。
“我好恨我自己和你有了苟且。你和江拯一样讨厌。”
她竟拿他,和她那个丧尽天良的舅舅相提并论,宁烟屿胸口鼓了火气,不忿道:“住口。”
他恼了,堂堂太子殿下,也为她一言而着恼,师暄妍呆呆地望着他缀了愠怒的眼尾,一晌,她快慰平生地笑了起来,就像看着师远道暴跳如雷一样可乐。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太子殿下,你生气了么。可是你能拿我怎样,别说杀我,就算夷我九族,你看我可会皱一下眉头。”
这个小娘子,他以为她柔软、善良可欺,担忧她被欺负。
可她其实一身尖刺,生人勿近,触碰不得。
他是宁恪,不用再做别的,便已经犯了她的死罪。
“师般般我不是——”
“滚。”
一股冷风卷杂着寒雨蓦地扑开窗扉,剧烈的轰塌声伴随着她清晰吐落的字眼,刮入宁烟屿的耳膜。
那个字说得并不重,但足够冷静、理智。
他闭目塞言,话封存回了喉舌底下,再没能继续。
龙眼木雕花八仙桌上,两盏灯火訇然寂灭。
她在黯淡寥落的夜色中,神情轻蔑,手指一直指向轩窗之外凄风冷雨的凉夜。
因为怒恚,师暄妍的指尖在黑暗里发抖。
宁烟屿一生,从未被人如此疾言厉色。
他是当朝太子,东宫之主,也是整片澧朝河山未来的主人,被心仪的小娘子如此讥嘲羞辱,心上亦有三分薄怒。
若是死皮赖脸留下,大损威严,绝不是宁烟屿会做之事。
“师般般。”
烛火映照出男子冷峻的棱角分明的面庞,他寒着长目,语调压沉。
“孤今夜从你的君子小筑出去之后,便不会再踏足一步,你想清楚。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师暄妍背过了身,一眼都懒得看他,一个字都懒得给他。
她的举止看去如此温柔,可一次次将他弃置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