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屿松开少女的腰身,抬起乌黑的眼帘,瞬也不瞬地看着师暄妍。
她也在看他,蕴含湿气的眸子,如子夜中盛开的一朵纤盈的昙花,十分的娇媚之间,又有十二分的柔弱。
清风徐来,花瓣摇颤,玉露倾斜而下。
彼此谁也不说一句话,但谁也都清醒,已经到了时候要分离了。
宁烟屿做了先开口的人:“般般,你在行辕,这几日哪里也不要去,等我。”
师暄妍深深吸气之后,点头:“我等郎君凯旋。”
宁烟屿抿唇,凑过师暄妍的耳梢,将她的耳垂吻了一下,柔声道:“今夜你说,你喜欢我,是我此生收过的最美的礼物。师般般,我心悦你亦久。”
在她的眼睫飞速地乱眨之际,宁烟屿抱住她,不顾臂上伤口崩裂的危险,用力搂了一下,便将她放在了身侧榻上,拿起那对护膝起身往外去。
师暄妍起身追了几步,但他走得很快,故意没让人追上。
或者说,他在飞快抛下的,是他栓在这里的一颗心。
宁烟屿套上了一袭漆黑的鹤氅,终于夜雾之中消失了踪迹。
师暄妍的手指停在门框上,扶住纹路斑驳的木门,目送他逐渐走远。
行辕外响起了一阵狂乱急切的马蹄声,逐渐远去,最后,马蹄声也变得杳杳渺茫,彻底听不见了。
师暄妍这才走回来,叹息一声。
这帐中流连着血液的腥膻之气,师暄妍打开窗,看到太子殿下留在行辕中重重的布防。
他在行辕约莫布置了数百人,都是北衙禁军之中的好手。
其中一人,身形与宁烟屿有些相似。
既要做戏,当然演绎全套。
郑贵妃的耳目现在是回去报信了,焉知不会卷土重来,行辕需要一个人来扮演重伤的太子殿下。
师暄妍便把那人叫了过来,问了少年的名字,得知他唤祈昶,师暄妍对他道:“这段时日,你就留在行辕寝房,躺在这张榻上,扮演太子。”
祈昶吓得面上失了血色,少年期期艾艾道:“这……这这不妥。”
师暄妍道:“你放心,我会另住别处,当下从权,你只是为了扮演太子,瞒过郑贵妃与汉王耳目。”
祈昶这才放心下来,勉为其难地应许了此事。
只是殿下睡过的这方床榻,他躺上去,着实有些……胆战心惊啊。
师暄妍到了偏房就寝。
这一夜,注定是不得好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