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会紧张。所有的人都头疼。米斯特拉风是一股北方吹来的冷风,从罗奈河谷吹过来。别摆出这么一张脸,罗伯特。请不要这样!你得相信我讲的话。如果我终生做你的情妇——对于我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
我用胳膊揽住她,吻她。我们倒在沙发上。米斯特拉风绕房怒吼。它摇晃着玻璃门,让遮篷的连接处咯咯作响。它呼啸、怒嚎、吼叫,透过窗缝钻进来。最后,当我放开昂热拉时,我看到她眼噙热泪。我吻净它们。
“我哭,只因为我太幸福了。”她低声说。
“当然是因为你太幸福了。”我说,继续吻净她的眼泪,但老有新泪不断流出。米斯特拉风绕着我们的家怒吼,绕着地球上这个我们惟一安全的地方。
但愿如此。
这天夜里我们也差不多没睡。
我们喝香槟,俯瞰波涛澎湃的大海。游艇的航行灯在康托港里起舞。我们看着电视里的一部影片,然后还收听了最后的新闻。后来,昂热拉放上了科勒-帕提的唱片。暴风雨越来越猛烈了。
“通常要持续三天。”昂热拉说“你冷吗,亲爱的?”
“一点也不冷。”
我穿着一件晨服,她穿着浴衣。
“我得去杜塞尔多夫。”我说。
她只是点点头。
“勃兰登伯格有事找我谈。”
“是这么回事啊。今天下午怎么样?你有什么收获吗?”
我倾听科勒-帕提的音乐,倾听米斯特拉风的泣诉、咆哮和叹息。在昂热拉讲过那番话之后,我现在要走的那条路对我来说明朗了,像玻璃一样明朗。我想过它。我必须走这条路,没有别的。我想在此写下那是一条怎样的路,什么也不隐瞒。
我现在要做的事实在不美。它不道德。噢,不!它是犯罪、肆无忌惮和——如果您想讲的话——令人憎厌的。对最后这个概念我无论如何还不是太肯定。我并非一直就这样,像我在那个米斯特拉风之夜那样。跟流氓打交道让我自己成了流氓。这样我就变得犯罪、肆无忌惮甚至令人憎厌了。
您已经读到这里,知道我遇上了什么事。立即被解除了我的职务。病人。最迟六个月后就得截去一条腿。那以后怎么样呢?昂热拉是如此勇敢,如果我妻子不肯离婚的话,她想做我的情妇,直到她的生命终结。可是她对截肢一无所知。她对我的职业处境一无所知。她是我一生中惟一伟大的、极其强大的爱情。我现在非常肯定——尽管有种种困窘,尽管有种种悲观——即使我只剩下一条腿,昂热拉也会像今天夜里这样爱我。只要我能活下来。如果我活不下来,我得预先做好照顾她的措施。如果我活下来,那就是我们俩日后的预备措施。
您瞧,我不是以普通的道德观念思考。今天下午倪科尔-莫尼埃在弗雷瑞斯向我讲完了那一切之后,在勃兰登伯格的卑鄙的电话之后,在卡琳拒绝同意离婚之后,我再也不能这样了。我不再想,作为规矩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规矩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在此认识了一群所谓的正派人,备受尊敬,被人敬畏,叱咤风云,可他们只不过是无耻的罪犯加凶手。通过一场使小人物越来越穷的世界范围的通货膨胀而变得越来越富的人们。这是一些健康的人。这些人谁也无法动他们一根毫毛——即使多次谋杀——因为罪行和犯罪,一旦它们太大的话,就不再是罪行,不再是犯罪了。那好吧,那我现在就要变得跟他们一样!我已经大体知道,我该如何着手——在此生此世留给我们的剩余时间里,一定要让昂热拉和我安然无恙。在那个米斯特拉风之夜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您继续读下去,那您就会诅咒我,厌恶我——我没有办法反对。或者,也许您会理解我。
“哎呀,”昂热拉说“今天下午怎么样?你有收获吗?”
您瞧,撒谎就此开始了。
“我去弗雷瑞斯了。去那个阿兰-达侬的女朋友那儿,他们把他从旧码头的内港里捞了上来。她告诉我,达侬已十分接近了真相,因此被枪杀了。她认识跟他一起工作过的那些人。他是一位敲诈者。他想一旦掌握了真相,就利用它来敲诈有罪者。或者将真相卖给出价最高的人。这我得告诉勃兰登伯格。要花很多钱,付给这些人。也许勃兰登伯格独自作不了主该怎么做,那他就得问董事会。无论如何我们要得到真相——虽然那是非常昂贵的真相。有关赫尔曼之死和他的所有朋友的真相。”
此时我听到树干在呻吟,跟米斯特拉风一样强烈。什么地方的屋瓦像疯狂似的啪嗒直响。这只能是那座旧别墅卡兹贝克,它在我们下面,俄罗斯王子们曾经在那里面欢庆过他们的节日。这个住宅区没有砖瓦。我感到客厅里的穿堂风很厉害。米斯特拉风看起来好像能穿透一切,包括水泥墙、金属和玻璃。
好在昂热拉太专注于我们的事,没提出更多能拆穿此事的问题。她只是问:
“你得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大早,坐头班飞机。”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我说“很快,亲爱的。”
“这次不能拖得太长,罗伯特!”